以至於洪叔每天幫他洗浴時都不敢相信這個消瘦得好象一片羽毛的人還活著。
終於有一天,情況發生了變化。
一天夜裡,鳳嫂忽然抱著子悅闖進了他的臥室。
他睜著眼,還沒有入睡,鳳嫂驚慌地大聲嚷嚷了起來:“谷主,你好歹看看子悅……她發燒兩天了,吃了藥也不見好,方才哭鬧了半天,吳大夫出診去了,蔡大夫也找不見。”
他聽罷雙眼一瞪,竟發了瘋似地從床上掙扎著坐了起來,將燒得嘴唇乾裂的女兒抱在懷裡,吃力地抬著腫得變了形的手,忍著巨痛給她紮了兩針,又拿著筆歪歪扭扭地開了一張方子。
無法把字寫小,二十來個字他竟寫了四張紙方才算寫完。
“爹爹……我不要……”藥湯太苦,嬰兒喝得直咧嘴。
他心頭一震,將孩子緊緊摟在懷中,喃喃地道:“聽話……子悅。”
“媽媽……媽媽……”嬰兒又響亮地叫起來,手在他懷裡亂揮,腳蹬來蹬去。
他一陣心酸,摸了摸她那長著幾根黃毛的頭,遲疑片刻,道:“媽媽不在。”
接下來的那幾日,他開始逼著自己吃飯,一天喝好幾種藥,身子竟又開始好轉。到了三月末,寒冬已過,他漸漸地可以起床了。
四月初,唐潯接到慕容無風的一封措辭簡單的拜貼,懇請親赴唐門祭奠亡妻。
兩紙素箋,墨跡微凹,唐潛輕輕一摸,喃喃念道:……弟乃一介蜉蝣,不知旦暮;唯有此妻,願與攜老;不意中道而逝,捐我於青山黃土之外,棄我以荒寒寂寞之濱。茫茫長夜,形影相弔,蓬萊路遠,青鳥不達。觸目傷懷,尚強顏以應世。驟雨飄風,知天地亦不久。去歲初冬,即擬西渡,無奈病勢忽深,憾未成行。現疾稍愈,特乞兄方寸之地,弔唁一日,聊申懷想,以通幽冥。事盡即返,不敢多擾,如蒙惠允,不勝感涕……
唐潛讀罷嘆道:“原來慕容無風也是性情中人……”
唐潯苦笑道:“希望這次兩家的仇怨能夠有個了結。不然冤冤相報,死不完的人命啊。”
唐潛道:“他什麼時候到?”
“五日前已到了,只是又病了,目前住在松鶴堂裡。我去看望了一次,回來時遇到五嫂,被她揪到家裡痛罵了一頓。”
“曉得這掌門難當了罷?”
“嘿嘿。正好你回來了,所以慕容無風這一趟,就由我們倆個陪同。”
“我們?我和你?”
“不錯。”
“你饒了我罷……”
“你究竟幫不幫我?”
“幫。”
“他再過一個時辰就到,你去準備準備,換件白衣服。”
“尊旨。”
“謝停雲會陪他一起進來,我們只用替他們引路就行了。其它的一切我都準備好了。”
“除了謝停雲,還有誰陪著來了?”
“只有他們倆。”
“吳悠沒來?”
“沒有。”
“哦。”他失望地哼了一聲。
慕容無風的馬車於巳時正準時停在了唐家堡的大門前。侍從將他從車上抱下來時,刺眼的陽光正照在他的臉上,他已有半年沒有曬過太陽了,只覺陽光沉重如鐵,令人目眩。
迎接他的是唐潯和唐潛,為了表示敬意,兩個人都穿著一襲白衣。他微一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