淌起來了。
直到六月二十,天氣才漸漸晴朗起來。
陳鐵貴大汗淋漓地進了門,瞧見王氏抱著小女兒不撒手,一邊脫去外罩一邊笑:“前些日子你直說么女不哭不鬧不喜愛,這一向咋又見天地抱著不撒手?”
王氏輕柔地捉起小女兒的手,“說來也奇怪,你說這孩子跟了誰了?”
陳鐵貴從炕頭抱起大女兒,大女兒卻忽然扯開嗓門哭了起來,陳鐵貴急忙將孩子攏在懷中微微晃動著上身,邊哄邊說,“咋?咱的孩子還能跟誰?”
王氏抬起下巴朝陳鐵貴懷中努努嘴,“你看咱大女子,那眉眼都跟了你。”
“你再看看咱么娃,這才不足二十天,生的又白又嫩,眉眼瞅著也秀氣。”
陳鐵貴呵呵一笑,不以為然,“這有什麼可說的?生的黑是跟了我,生的白自然是跟了你。”
王氏感覺這個話題跟丈夫沒什麼可說的,又問著,“娃也生了這麼些日子了,總不能大女子,么女子地叫著吧?你去和咱爹說說,看給咱娃取個名兒。”
陳鐵貴倒了一杯涼茶遞給王氏,“這事還用你說,昨兒個晌午娘找了胡大嬸家的秀才小子提了這事,說是咱娃生的日子好,吉利,叫給咱倆娃好好起個名兒。”
王氏撇撇嘴,“你娘還真好意思,咱家潤生的名兒還是人家正宏給起的,這回又是空手去了吧?”
陳鐵貴皺起眉頭,“說你個****家見識淺薄,人家正宏還能看上咱那幾個錢兒?鄰里鄰居的,起個名兒算多大事?再說,咱娘也是給家裡頭攢錢。”
王氏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眼睛睜的滾圓,“喲——!你倒說說,你娘攢的錢是給哪個攢的?你這會子倒知道數落我見識淺薄,潤澤入學的事,年初我便提了,你娘還不是推著?要不咱家將來也出個秀才!”
“好、好——我說不過你。”陳鐵貴語氣軟了下去,“你且消停著點,別讓娘聽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年家裡頭困難,潤澤入學的事,過些日子我再和娘提一提。”
王氏這才不情不願地撇撇嘴,拿起簍子裡做了一半的鞋墊子縫了起來,抽空有一搭沒一搭地摸摸么女的小臉蛋,臉上露出的笑容倒歡喜的很。
過了幾日,正宏親自來了一趟,將兩個女娃的名字寫在一塊麻布上交給陳二牛,陳二牛不識字,便讓正宏說道說道。
“陳伯,我聽大娘說起,兩個娃出聲當日正逢天降甘霖,算得上是喜事成雙,大吉大利,這名字我便起為——寶雲,寶珠,當中包含**之意。”正宏指了指靠前的三個字,笑道:“這是寶雲,下面的是寶珠。”
陳二牛不住點頭,一張佈滿深溝的滄桑面孔上滿是笑意,吩咐著老二媳婦張紅玉去正宏家請正宏爹孃來,又吆喝自家老婆子上灶上準備些吃的。
張紅玉從屋頭出來,訥訥地應了一聲,正要往外走,正宏急忙攔住,直說鄰里鄰居不必見外,陳二牛不依,見自家老婆子愣在門口,又催促了幾遍。
陳劉氏聽見陳二牛吆喝二媳婦,後腳便急急忙忙從東屋出來,見自家老漢正死命攔著正宏,心中便不住暗罵陳二牛多事,如今家中困難的要命,每文錢都要合計著用,若留下正宏一家,最起碼得買條肉回來吧?大媳婦月裡她也只捨得宰了一隻公雞,哪裡願意再留下正宏。可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她兩手在衣襟上抹了抹,就要往灶房去,正宏瞧見了急忙攔住,“大娘,你這可就見外了,我不過比大夥多識了些字,鄰里鄰居的,起個名字還有什麼的?”
陳劉氏順勢停了腳步,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那可怎麼好,前些年我們潤生的名兒還是你給取的,今兒個說啥也要留在大娘家吃一頓飯的。”
正宏急的臉上冒了汗,冷不妨屋西頭傳來噠噠的腳步聲,王秀霞抱著小女兒從西屋出來,正宏瞧見,喚了一聲:“嫂子”
王秀霞邊笑邊迎了上去,“都說正宏將來是個有出息的,咱們兩個孩子託了正宏的福,才有個像樣的好名兒,怎麼也不能空手回去。”
陳劉氏心中有些不快,你倒知道借花獻佛,割肉的錢還不得從我這出?她從王秀霞手中接過孩子,狠狠咧了王秀霞一眼,“不好好在西屋待著,這月子還沒過,咋就下地了?快快回去,天大的事情也不用你來操心!”
“娘,瞧這話說的,人家正宏不但給咱兩個娃起了好名兒,還親自送了來,我這個當嫂子的,咋也得親自道個謝!爹,你說是不?”
“秀兒說的對,是這個理兒!”
陳劉氏瞧見王秀霞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