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夜照燈籠刺,這趟進山的任務算是完成了二分之一。
千歲夜明砂白天找尋不得,所以我也不急著趕路,一邊揹著徐小三疲疲沓沓的向前走,一邊聽她和地煞仙聊天(實際上就是她一個人自說自話)。
地煞仙也是好脾氣,無論徐小三怎麼嘮嘮叨叨,它也無動於衷,最多就是用大螯撓撓我的耳廓。
後來徐小三架不住無聊,問我她能不能摸摸地煞仙。
我想了想,試著跟地煞仙打招呼:這是我朋友,她想和你親近親近,你可不能蟄她。
話音剛落,就聽徐含笑“啊”的一聲輕呼,隨即咯咯嬌笑不止。
回過頭就見地煞仙正趴在她挺翹的鼻頭上,用大螯刮她的鼻樑。
一路辨識方向,等到日頭偏過正南,兩人來到山間一條河道旁。
看著依然湍急的河水,想到昨天夜裡水中的死漂和發生在徐含笑身上的情形,我不禁又是一陣狐疑。
水流的加劇或許是因為暴雨侵襲導致,可這深山河流裡,又怎麼會有死漂呢?如果是登山愛好者、驢友之類的,時值盛夏,屍體泡發成那個樣子,怎又會儲存的那麼完整,沒被山中的蛇蟲鼠獸,游魚蝦米吞食呢?
之前齊宗只給我們指明瞭大致的方向,並沒有指明、也無法指定具體的位置。
但是,我卻不怎麼擔心,我對百曉生的瞭解正如他對我的瞭解之深,他如果找不到我,在基於性命無憂的基礎上是絕對不會浪費時間和心思的。
果然,沿著河流往上游走了一陣,就見河邊插著一個用樹枝草藤捆綁成的‘木頭人’,和簡筆線條畫的火柴人神似。
讓人發噱的是,火柴人的頂端還插著一個野果子,上面用指甲掐出了眉眼口鼻,模樣十分的搞怪。
徐含笑看了看火柴人手指的方向:“這是百曉生留下的記號?”
我點頭:“嗯,這是我們早年間就約定好的。那時候我、他和石頭三個人喜歡旅遊,卻又沒什麼錢,到了一個地方,要麼就翻牆進收費景點,要麼就乾脆去沒人管理的山野林地‘探險’,為了避免走散,就定下這麼個標記。”
徐含笑指著火柴人不解道:“他指的怎麼是咱來的方向啊?是我們走錯了,還是標記錯了?”
“我們沒走錯,標記也沒有錯。”我偏過頭,促狹的瞄了她一眼,指著火柴人下面,壓低聲音笑道:“手勢是為了迷惑別有用心的傢伙,記住,真正的路標是這兒!”
徐含笑看著火柴人兩根劈柴棍腿中間斜指的那根小棍兒:“……”
沿著猥瑣的路標前行,很快就又找到了另一個火柴人。
這時,徐含笑似乎是為了減輕我的疲憊,又或是在逗弄地煞仙,開始小聲的哼唱:
美人如此多嬌,英雄自古風流;
紛紛擾擾只為紅顏半點羞。
給我一杯酒,烽火幾時休;
喝完這杯一切再從頭。
江山仍在,人難依舊;
滾滾黃沙掩去多少少年頭。
悲歡是非成敗,轉眼成空;
滔滔江河洶湧,淘盡男兒的夢;
曾經海闊天空,昂首莫回頭;
痴笑輕狂,任我瀟灑少年遊。
江湖路難走,兒女情難求;
風花雪月只是拂袖在身後。
給我一杯酒,點滴心中留,若是有緣他日再相逢……
在火柴人的指引下,日頭偏西時,我們終於到達了位於某座野山山頂的目的地。
還沒到地方,一直翹首以盼的老白就連蹦帶跳的迎了下來,“你倆昨晚跑哪兒去了?”
“夜照燈籠刺找到了。”我用下巴指了指蠍尾,“累斃了,先進去歇歇再說。”
這時齊宗也迎了過來,和老白一起把我們帶進了山頂的無名寺廟。
正如齊宗所說,這廟宇非常小,沒有寺名。
進了院門,就只有三間破落的瓦房,如果不是有著傳統的佛教建築樣式和牆上殘存斑駁的朱漆這些鮮明的標識,看上去實在和中國的鄉野農戶相差無幾。
齊宗帶我們來到側面的禪房,一桌一椅一榻,雖然沒有腐朽破敗,但是就床上的積灰來看,這裡是有些日子沒人住了。
我也顧不上骯髒,把徐含笑往桌邊一放,仰面就躺在了木板床上,閉上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息。
歇息了一陣,我翻身坐起,見齊宗臉色陰晴不定,忍不住問:“六哥,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