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幾個男女正交頭接耳。
過去一問,才知是波爺的兒女家人。
說明了身份來意,正想進去,波爺的女兒,一個三十出頭的婦人攔住我道:“父親的情況有些不大好,他自從病了之後,脾氣就很壞,如果有什麼得罪的,還請多多包涵。”
“程姐,你說這話也太見外了。波爺就和我的長輩一樣,能有什麼介意的。”我笑了,波爺我不只見過一次,除了做正事的時候有些嚴肅,平常總是樂呵呵的,像個彌勒佛一樣,我倒是真想看看老爺子發起飆來是什麼樣。
波爺的女兒勉強一笑,點點頭,開啟了房門。
“波爺,小安子來給您老請安了,祝您老仙福永享,壽……”俏皮話只說了一半,我就猛然愣住了。
我和立花正仁對視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滿是疑惑。
波爺大號程鴻波,今年也就六十歲不到,就像我說的,和愛春與生俱來的母性溫柔一樣,他是那種天生慈眉善目的人。
可是眼前的波爺,卻和我們印象當中大相徑庭。
老爺子斜倚在床頭,臉上沒什麼病容,卻是一臉陰鶩深沉的偏過頭看著窗外。乍一看,我還以為是走錯房間,認錯人了。以前的‘彌勒佛’側臉看上去怎麼有點像香港演員成奎安似的?
“謝安,立花,你們來啦,進來坐啊!”波爺轉過臉來,微微一怔,隨即衝我招招手。
一看他的正臉,我們更嚇了一跳。
剛才我們看到的情形,並不是光線在他臉上造成的暗影,而是他真的生了一臉的橫肉。
要說人的樣貌的確是會因為年齡的增長而變化,但是絕不會短期內變得像是另外一個人。我們之前的最後一次見面,是在蘭達專案成功後的慶功宴上,那時他還是個圓臉的胖老頭,肉墩墩的看上去很有些喜感。短短數日,如今的波爺居然變得像是電影裡的反派惡霸一般。
“波爺,你這是得了什麼病啊?”我小心的問。
“我爸他……”
“出去!這兒哪有你說話的份?”波爺的女兒剛說了半句,波爺就揮舞著手臂衝她咆哮。
波爺的女兒打了個寒顫,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低著頭走了出去。
我倒了杯水,端到床頭,“波爺,您先消消氣,氣大傷身。”
波爺接過水杯,吹了吹,喝了一口,像是被燙到了,猛地吸了口氣,抬眼瞪向我。
我忙說:“我去給你加點涼的。”
波爺眼中露出一抹疑惑,擺擺手,“不用,不燙。”
看得出,他在竭力壓制著情緒。
他把水杯緩緩放到一邊,緩緩的靠回床頭,轉眼看向窗戶,臉上又是一陣迷惘疑惑的神情。
立花正仁看看我,上前一步,剛要開口,波爺又一擺手,示意他別說話。
就這麼沉默了半晌,波爺慢慢把視線從窗外收回來,凝視我道:“謝安,我想我不能再勝任山海和飛燕的工作了。”
“波爺,您這是怎麼話說的,人吃五穀雜糧,誰還能沒個小三災什麼的,修養幾天就好了。”
“不,不不。”波爺用力的按著太陽穴,“自己的事自己知道,我能感覺的出,這趟我熬不過去了。”
“這是什麼話嘛?”立花正仁放下床頭的病歷,“只是肺炎,小病嘛!”
“什麼病?什麼肺炎?”波爺瞪眼道。
縱使立花正仁膽大,也被他眼中陡然暴漲的兇光嚇得一哆嗦。
波爺眼中又出現短暫的迷惘,片刻後,緩緩道:“山海現在剛剛壯大,正是揚帆起航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紅,背地裡憋著要對山海動刀子。我這邊一走,保羅、莉莉他們根本盯不住。”
“波爺……”
“你聽我說完!”波爺厲聲打斷我,緩和了一下,繼續說道:“是我打電話給阿發,要你們兩個儘快過來一個,就是要把一些事向你們交代一下。
以前的東尼、飛燕,現在的山海都是我看著發展起來的,它們都和我的孩子一樣,我容不得別人糟蹋它們。
說我多想也好,還是未雨綢繆也好,謝安,必須儘快壯大山海的律師團隊,儘快找一個人頂替我!
這個人不但要懂法,而且……而且最主要的是他要夠壞!你要明白,好人不一定是好律師,但是夠壞,才夠心眼和心懷叵測的人鬥!”
我張張嘴,沒敢說話。心說這老爺子是怎麼了,聽話音,還是原來的波爺,只不是小毛病,怎麼就像變了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