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床就寢。
幾日後的夜晚,不期然地再度瞥見斜對面二樓窗臺幽晃的白影,終於引起他的注意。
然後,接二連三,在相近的時間點,那道飄晃的白影總會出現,總不會每一次都是他看錯吧?
那如果他沒看錯,又如果他再荒謬一點,真的會以為——那裡鬧鬼?
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甩甩頭。
都什麼時代了,子不語怪力亂神。
話又說回來,到這裡快一個禮拜了,沒見屋子的女主人出門過,身體真的有那麼不好嗎?
這是他對那棟房子的第二印象,深居簡出的少夫人,疑似鬧鬼的二樓窗臺。
“老爸!”
正專注研究房子的平面結構圖,一聲童稚的叫喚傳入耳畔,偏頭望見遠遠朝他奔來的小小身影,他趕緊放下圖稿,迎上前一把抱了個滿懷。
“我的小祖宗,你怎麼來了?”
“洛姨帶我來的。”小手朝後方一指。
可不是,那款步而來的美麗身影,不就是他的大學同窗兼僱主?
叩地一聲,纖指不客氣地朝小腦袋敲一記。“我聽到了。”一點都沒有欺凌弱小的羞恥感。
“是洛姐。”小鬼識相地更改稱呼。
“言洛希,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準再打我老大的頭。”沒笨都給打笨了,他以後還得靠這唯一的兒子養老耶!
“又不是打你老二的頭,緊張什麼?”
“……”這是女孩家該說的話嗎?
就算兩人交情已經熟到說話幾乎百無禁忌的地步,很多時候他還是會被她的語出驚人給愣得無言以對。
“寶貝,老爸再一次請求你,離這不像話的女人遠一點,拜託!”他自己識人不清、交友不慎,被荼毒多年也就認了,可是兒子才十歲,他真的、真的不想孩子純潔的心靈這麼小就被汙染啊!
兒子呵呵笑,直往他懷裡鑽,依偎得好不甜蜜。
“哼,稀罕。”
父子倆親親愛愛,你抱一下、我親一口,肉麻當有趣,就把她這個功臣丟到一邊,橋拆得還真乾淨。
稍晚,三人一同吃過飯,兒子在臨時搭建的住所睡著了,他們走出室外談話。
“工程還順利嗎?”言洛希問。
“進度都在掌控中。對了,你什麼時候要回臺北?”本來前一個禮拜還住在裡頭,也方便實地觀察,將設計圖做些小修改,不過再接下來,要打掉幾面牆,斷水斷電的,也不能再住人了,在工作時,實在無暇顧及兒子。
言洛希懂他的意思。
“我要回高雄住一陣子,老爸老媽在唸了,而且也好久沒看到我家可愛的小弟了,好想念他穿裙子的樣子,我心愛的小恩就先寄放在你這裡。”
“……”當她弟弟真可憐。
“小恩不是你心愛的。”N度重申。
這個變態女人,老想拐他兒子,說什麼眉清目秀、長大絕對是俊俏美少年,想要呷幼齒顧目睭也顧顧對方年齡,硬要人家叫他“洛姐”,不準喊“洛姨”已經很不要臉了,他一點都不想有個只小他三歲的兒媳!
“計較!”她輕哼。“喂,小恩很想你,工作要顧,兒子也不能丟一邊,他很寂寞。”
唐君蔚靜默了下,不搭腔。
這些年致力於工作上的發展,忽略了獨生子,心裡不是沒有愧疚的。單親家庭的孩子,需要父親多一點點的關注和陪伴,但是長年以來,陪他的都只有保母。
三餐不繼的日子,他們捱過,愁房租、愁學費、愁水電費……妻子辭世那年,兒子才剛滿週歲,連媽媽都還不會叫,十八、九歲的年輕爸爸,什麼苦沒吃過?有時候夜裡,看著嗷嗷待哺的兒子,那種茫然、心痛的感覺,這輩子再也不想回顧,他只是想給兒子更好的成長環境,卻忽略了兒子對親情的需求……
“好啦,我這個僱主都沒說什麼了,你在那裡龜龜毛毛什麼?反正現在放暑假,不會影響到課業,你讓他留下來陪你。”
他甫張口,她就立刻截斷。“就這樣說定了!我要回高雄了,拜嘍!”
“喂——”溜得真快。
回身要進屋,發現兒子不知幾時醒來,站在門口瞧他。
“老爸,我在這裡會打擾到你工作嗎?”
“當然不會!”每當兒子露出那種脆弱到令他心疼的表情,會也要當不會來處理。
“那,我可不可以留下來?”
他張手,摟住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