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蓄著平頭,很短的那種,像是從勞教所剛剛被釋放出來的好漢,搖頭晃腦的樣子卻像極了街頭的流氓。
跟馬六隔著廣場遙遙相望,年輕人也不著急,看看時間不早,估計是有些餓了,去大娘水餃吃了碗餃子,再回到車上,馬六也已經端著一桶泡麵在那狼吞虎嚥,腳邊還放了一桶,年輕人笑了笑,搖搖頭,等馬六解決了簡單的午餐,年輕人也有些佩服馬六的耐心。
去附近的報亭買了幾份報紙,一份是新民晚報,一份是新經濟觀察報,還有一份則是青年報,馬六將一份看過的報紙墊在屁股下面,手上攤著報紙翻閱,一副悠閒的表情,看得入神處還會皺皺眉或是展顏一笑。
馬六像是一道獨特的風景線,綻放在出站口的一角,出站的旅客走了一批又一批,似乎永遠也沒有結束的時候,而來來往拄的行人也都會下意識的看上馬六幾眼,暗暗尋思這位仁兄是不是在七浦路淘了件山寨版的範思哲,倒是人模狗樣,只是那猥鎖的樣子,卻像極了流浪漢。
作為當事人的馬六是沒有這種覺悟的,在十七衚衕打拼了這麼多年,他是敢一人單挑一群有些流氓無恥的小媳婦的超級猛人,這臉皮的厚度實在不能與常人相提並論,悠然自得的哼著小曲兒,樂呵樂呵的抽著價值3毛錢一支紅雙喜。
廣場對面那輛奧迪車中的年輕人終於接到老闆的旨意,穿過廣場,一步一步的走到馬六的跟前,也不說話,就盯著馬六看。
馬六的警惕心一向就很高,當年在十七衚衕廝混的時候也得罪過不少人,那可是連睡覺都會睜著一隻眼睛的猛人,發現那雙運動鞋一直停要自己面前好幾分鐘都不見動靜,馬六終於抬起頭,露出一臉招牌式的謙卑笑容,道:“大哥有事?”
年輕人眯著眼睛看了馬六半響,這才蹲下來道:“你是馬六?”
哎呀,總算是等到人了!
馬六趕緊笑著點頭:“對對對,我就是馬六。”
“好了,你跟我來吧,我是八爺安排過來接你的。”年輕人一直沒有笑,轉頭就走,馬六則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面。
馬六沒有眼拙將眼前這位年輕人當作自己的新老闆,不過看了看那輛黑色的奧迪,馬六心裡還是對年輕人嘴裡所說的八爺有了幾分猜測。
大人物啊,連小弟都開這麼好的車!
馬六掏出中華遞了一隻,年輕人也不客氣,接過來叼在嘴上,開車。
又幫著將火點上,馬六這才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紅雙喜抽上。
那年輕人一愣,心裡笑了笑,有些理解馬六的做法,不過臉上依然是古井不波。
馬六對上海陌生,跟年輕人搭訕沒有得到隻言片語的回應,只能在心裡罵娘,索性觀賞沿途的風光,而馬六觀察得最多的無非是車、人、樓房,這是他的習慣,當然,一邊走馬六也在注意方向以及沿途的標誌性建築,這也是他的習慣。
奧迪車逐漸駛離了市區,高樓大廈越來越少,倒是出現不少村落和民房,馬六這才明白,原來大上海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真就遍地黃金人人住高樓公寓,同樣有十七衚衕一般的窮人區,不過他倒也越來越有些摸不著頭腦,按理說憑魏軍的能量,他的朋友不該住在這種地方才對啊。
年輕人似乎看出了馬六眼中的疑惑和失望,終於說了句話:“你不用懷疑,八爺現在還不想見你,至於什麼時候能見到八爺,那得看八爺的心情,換句話說,如果八爺一個月內沒有召見你,大半也就把你忘了,到時候你自個兒離開,如果你運氣好,八爺哪天想起你了,見了你,也得看你的造化,說句難聽點的話,要想為八爺做事,那也得有點真本事,拿八爺的話來說,就算是養條狗,也絕不養一無事處只會花錢的寵物狗。”
說這句話的時候,年輕人眼神中有一抹敬服,馬六看得明白,心裡也是一震,看來真如魏軍說的那樣,成龍成蛇,看自己造化啊,在上海這座城市,自己可是再沒有小虎和小三那群兄弟幫襯,也沒有小魚的侍候,自己還真得從頭再來。
馬六沒忍住,試探著道:“大哥,我咋稱呼你啊?”
“我叫阿兵,你以後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大名,秦兵,或者稱呼我阿兵也可以。”年輕人估計也明白馬六此時的心境,沒再像先前那般冷漠,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
“兵哥,以後還得靠你多多關照啊!”馬六涎著一張謙卑的笑臉,又遞了根中華過去。
不過這阿兵雖然接過了煙,也讓馬六幫著點上了,卻完全沒有吃人嘴軟的覺悟,沒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