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即將回到那個十七年未曾踏足過的家,她竟莫名的感到一絲無措。望著鏡中的自己她不免嘆了口氣,“哥哥老了,小珠也不年輕了……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多,白頭髮也開始不安分了。”
當年離家時她還是那個至真至純、如花似玉,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千金大小姐。不管當初多麼風姿綽約,終究還是抵不住時間的侵襲成了半老徐娘。
她今日回家僅僅是為了同兄嫂過節以及祝壽,從沒有打算要現身於賓客中。所以她特地穿了一身淺灰色衣袍,倒也顯得十分淡雅端莊。頭上除了那隻白玉響鈴簪外,再無其他髮飾。
臨出門時她特地去見了儲若水,“為師今日要去雲家堡為雲堡主祝壽,你可願同去?”雲珠是想帶她去見見自己的親生母親,即便知道她們不能相認,但見一面也不是什麼壞事。
“若水很想陪師父同去,但我實在有事走不開。”儲若水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柳雁雪於前天晚上發了高燒,今晨剛剛有些退燒的跡象,卻依舊睡的昏昏沉沉。
心地善良的儲若水實在不放心留她一人在此,便鐵了心要照顧她,即便是鍾離佑出面也不能動搖她的決心。
見儲若水這副堅定不移的模樣,雲珠也不再勉強,“既然如此,那你便留下來看家吧!”
然而就在雲珠轉身的一瞬間,儲若水忽然追了上去,“師父!您為何不去問問小師妹呢!她已經許久未曾下山了……”
雲珠沒有理會儲若水的話徑自坐上馬車離去,卻在半途折返找到了正在劈柴的藍鳶。
見到雲珠,藍鳶當即嚇得魂不附體,扔下手裡的斧頭便跪到了地上,說話也有些結巴,“師、師父……您怎麼來了?”
今日之前,因為藍鳶生父的緣故,雲珠幾乎沒有拿正眼瞧過她一次,更沒有關心過她的死活。現在,望著眼前這個因為營養不良而身形消瘦,臉色蠟黃的徒弟,雲珠心中竟生出一絲愧疚與不忍。
雲珠曾在疊秀谷的門前用白玉響鈴簪刺傷過雲秋夢的手腕,即便是望著鮮血橫流的侄女她也沒有一絲心軟。因為她一直認為如若沒有云秋夢的出現,儲若水就可以安然無恙的在親生母親身邊長大。
她把這一切的錯都歸結到雲秋夢身上,是她搶了儲若水的母親,搶了原本屬於儲若水的璀璨人生。
推己及人,難道儲若水沒有搶了藍鳶的人生嗎?如若不是她的出現,藍鳶便能無憂無慮的在她父親身邊長大。那時的藍鳶還叫藍卉,是疊秀谷谷主的掌上明珠,她註定要過著衣食無憂的一生。
然而,這一切卻在雲珠嫁過來之後大變了模樣,尚在襁褓中的她就這樣被雲珠的私心改變了命運。
當然,雲珠是永遠不會將事實真相告訴她的,那些瞭解內幕的人也盡數被雲珠無情的斬殺於天雲劍法之下。
想到此,雲珠緩緩向她伸出了手,“別跪了,起來。”藍鳶顫顫巍巍的將那隻佈滿老繭的手遞了過去,“……謝謝師父。”
“你怕我?”問完這句話後,雲珠又開始細細打量起她的衣著來,“你好歹也是我墨林仙子的弟子,為何穿的這般破敗不堪?連個下人都不如!”
藍鳶不安的用手揉搓著粗布衣裙,咬著嘴唇搖了個頭,“能得到師父的收留弟子已然很是感激,我只圖三餐溫飽,萬萬不敢再有其他奢求。”
雲珠閉著眼睛嘆了口氣,“昔年都是為師錯待於你,這些粗活你就不要做了!從今往後你的衣食住行皆與若水享受同等的待遇,只要是她有的,你都可以有。”
出人意料的是,藍鳶並沒有想象中的驚喜,她雖沒有拒絕卻也沒有欣然接受,只是淡淡的回了句“多謝師父。”
“你若是不喜歡如今這個名字,為師便送你一個新名兒藍卉,花卉的卉,你喜歡嗎?”
經過十幾年的沉澱,雲樹對藍鳶父親的愁怨早已消弭了大半。此刻她只想將屬於藍鳶的一切都還給她,包括她原來的名字,就當是以另一種方式還債吧!
儲若水馬上就可以風風光光的嫁進鍾離山莊做她的少夫人了,藍鳶也是時候恢復她疊秀谷千金小姐的身份了。
只是雲珠不知,她給的沒有一樣是藍鳶真正想要的,她想要的只有鍾離佑一人罷了。聽過雲珠這番話,她只感到一陣諷刺,心中激憤道:“儲若水有的,我都可以有?她有鍾離佑,我也能有嗎?”
第一六九章 軌枝劍法
不管心中多麼激憤不平,在她的臉上都看不出分毫異樣,“多謝師父厚愛,但我早已經習慣這個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