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井權宜趕往舟山路1888號時，山本憲藏已經回到假鈔製作中心。

山本憲藏儘管只是假鈔研究中心的主任，但軍銜卻是少將。

日軍少將對應的職務應該是旅團長，旅團長手下擁有6000——8000名兵士。

從這個層面講，山本憲藏就是日軍旅團長的級別；可是他的許可權比旅團長大。

山本憲藏嫩直接跟中華民國國民政府主席汪精衛對話，日軍的旅團長卻不能。

山本憲藏能跟汪精衛政權的二號人物周佛海面對面地坐在一起商談鈔票的發行問題；日軍的旅團長哪有這個殊榮。

當然，山本憲藏最多的還是跟周佛海一起密謀假法幣的印刷問題和法幣印板的儲存地點。

法幣原始印版一直存放在上海外灘路23號，這裡是汪精衛政權的中央儲備銀行。

山本憲藏覺得外灘路23號不夠安全，要求轉移存放地點。

周佛海圓滑地對山本憲藏說：“中央儲備銀行固若金湯，法幣印板在銀行的金庫儲存猶如磐石；哪個可撼？”

山本憲藏無言以對，只好預設。

山本憲藏提出印刷鈔票之事，周佛海以重慶國民政府嚴重干涉中儲券發行為由不予同意。

山本憲藏很不高興，心中暗暗詛罵周佛海：“周佛海你個王八犢子，大日本皇軍是主子還是你們汪偽政府是主子？汪偽政權不過是大日本皇軍豢養的一條狗，主人要做事還得狗同意是不是？”

山本憲藏儘管在心中抱怨，可眼下的情況是法幣印板掌握在周佛海手中；周佛海不同意印刷山本憲藏有什麼辦法？

其實這時候的周佛海也是人在曹營心在漢。

周佛海本來是共產黨的創始人之一，後來投靠了蔣介石；日本人成氣候後他跟汪精衛勾結一起成了汪偽漢奸政權，可是現在的形勢是日本人的勢力已經不是鼎盛時期；周佛海便跟重慶方面有了聯絡，中統頭子戴笠秘密將周佛海納入軍統系列。

三國時的呂布被人罵做三姓家奴——本姓為呂，後被荊州刺史丁原為父姓丁，殺丁原投靠董卓姓董；是個反覆無常的小人。

周佛海跟呂布有極其相似之處，他先是共產黨，後來投靠蔣介石；反蔣後又投靠日本人，日本人不行了他又腳踩兩隻船傾向蔣介石；被戴笠發展成軍統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周佛海既然成了軍統線上的人，對山本憲藏提出來啟用法幣印板印刷鈔票的事情自然不會同意。

周佛海說出不宜印刷法幣的話後，見山本憲藏玳瑁眼鏡片下一雙老鼠眼睛輝放出陰毒的邪光；不禁嘿嘿冷笑兩聲道：“山本君恐怕還不瞭解最近圍繞中儲券而進行的銀行之間的互殺事件，銀行之間的互殺充滿了血腥味；使上海這座城市走上危機的象徵，是綁架和搶劫的雜交曲！”

周佛海之所以把上海近期的暗殺和兇殺跟中儲券聯絡一起，自然要營造一個聽起來十分恐怖的氣氛，阻止日本人在上海打死發行假鈔票禍害市場和無辜的百姓。

如果從這個層面講，周佛海還做了一件好事？

這就是抗戰時請人性的複雜性，做漢奸的人總想給自己多留一條路；日本人畢竟是番夷。

中國歷史5000年，還沒一個番夷政權長久統治過中原。

儘管史內有過五胡亂華、蒙古人滅南宋、滿清滅亡大明的經歷，但這幾個政權也都是華夏的內族；不像日本這個海外民族。

周佛海這樣的政治掮客，習慣於審時度勢，洞察風雲變幻；給自己留一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山本憲藏整日隱伏在舟山路1888號猶太人居住的社群裡，對周佛海說的銀行互殺事件當然不甚瞭解；便就顯露出謙卑的神色攤攤手道：“還望周院長敘說端詳——周佛海是汪偽政權行政院副院長，山本憲藏才如此奉承！”

周佛海見山本憲藏洗耳恭聽，不加掩飾道：“自開年以來，重慶政府潛入上海的軍統、中統，還有共產黨特科；針對汪主席為首的國民政府的兇殺案連線不斷——周佛海儘管蘊藏了傾向蔣介石重慶政府的政治主張，但在山本憲藏這樣的日本面前還得信誓旦旦地維護汪精衛政權的意志和聲譽，才這樣侃侃而談！”

周佛海頓了一下揚揚手臂道：“這種不負責任的，荒唐的政治暗殺、經濟犯罪此起彼伏；尤其是針對中儲券發行的暗殺犯罪，已經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山本憲藏凝視這周佛海，衣服專心致志的樣子；似乎害怕錯過每一個重要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