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鎮山吼唱著秦腔《兩狼山》,張弛有序地向篝火生起的方向走去。
西天的太陽留下半張笑臉,天地之間灰濛濛一片。
《兩狼山》蒼朗雄壯的唱音在山谷中迴盪,彷彿天兵天將捉拿妖猴孫悟空時發出的聲音。
圍著篝火吃喝的些許人被塗鎮山的吼喊聲驚動,全都把腦袋仰起來向這邊張望。
塗鎮山看清楚了,這夥人一共9個,6男3女;從行頭上看應該是送親或者迎親的。
塗鎮山一頭霧水,迎親或者送親的隊伍在這山谷中生火幹嘛!
哦,對了,人家不是在大吃二喝嗎?
還真有興致,傍晚時辰伴著西天只有半張臉的太陽;生起一堆篝火;篝火上面支撐個架子,架子上吊一口鋼筋鍋;燒煮肉食,不是神仙嚮往的日子嗎?
這9個人是神仙?屁!世上哪有神仙?只有人才能營造出這樣一個十分溫馨的氣氛來。
塗鎮山天南海北地一邊唱戲一邊思索,篝火邊站起來一個漢子喝喊道:“鄉黨你唱個球?過來喝兩口吧!”
這是一聲關中腔調,這聲關中腔讓塗鎮山百感親切疑心重重——這裡怎麼有關中人?關中人開著汽車來這裡幹嘛?迎親?不不不,好像是送親;莫見3個女子花枝招展嗎?
塗鎮山心中想著停住吼唱,揚揚手臂道:“原來是鄉黨啊?你們到阿達去哩!”
塗鎮山純真的關中腔使剛才喊話的漢子喜出望外,漢子向塗鎮山招著手道:“哼唧個慫哼唧,來來來,咥一口羊腿再說!”
漢子把塗鎮山的問話說成哼唧,還說了慫,更說了一個咥字。
咥就是吃的意思,只有關中人使用這種古老的語言。
漢子用關中腔鄭重其事地說出一個咥字,一下子拉近和塗鎮山的距離。
咥字是古周語,其他地方人不懂也不用;唯關中人鍥而不捨。
人說關中話本該是國語這不是抬槓,因為西周的故鄉就是關中;中國語言和文化是在西周時期才基本定型的。
京城東移後旗人語言成了普通話,似乎對不起純正的中原百姓;但習慣成自然,習慣了也就這樣子。
然而遺憾的京城東移後國家似乎沒有安穩幾天,先是開封汴梁被女真人攻破;象徵國家的兩個皇帝做了俘虜,被押解到五國城。
接下來又是滿清旗人佔領了北京弄了一個什麼清朝。
清朝擁滿八旗子弟,八旗子弟的語言本來是學習漢語的變音;後來竟成了國語,真乃匪夷所思。
塗鎮山心中想著,打消了篝火之人是日本間諜野狼特戰隊的最初估判。
漢子見塗鎮山走到自己身邊,伸出拳頭在他胸前搗了一下揚聲大笑:“標準的關中大漢嘛!比溫糅高出一個腦袋喲!”
漢子站在塗鎮山跟前戥當一下嘿嘿笑道:“真是人比人嚇死人,看兄弟這個塊頭;一腳能將溫糅踏成肉疙瘩!”
一頓,大驚小怪道:“兄弟塊頭儼然二郎神楊戩下凡,可這身裝扮咋就像花兒仁義!嘖嘖……你看這衣服,絮哩索咯啊哦……”
塗鎮山見漢子滑稽、健談,不禁竊竊嬉笑;道:“咱家是採藥的嘛!大哥叫溫柔?”
一頓,笑聲呵呵:“溫柔這名字女不兮兮,大哥咋就叫上了!”
溫糅笑得山響,把手指指塗鎮山道:“兄弟你聽錯吶,鄙人叫溫糅;前面是米字,就是把幾樣東西糅和一起的意思!”
看著塗鎮山笑道:“我爹說我娘生我時正把稻黍、包穀、豆子面糅一起擀麵,我就出生了;我爹就把糅給我做了名字!”
驚詫不已地看著塗鎮山:“兄弟你採藥?從陝西跑到四川來採藥?”
塗鎮山不屑一顧:“陝西、四川不就隔座秦嶺嘛!秦嶺那邊是陝西,秦嶺這邊是四川;諸葛爺當年北征,把這蜀道還不當平路走?”
“是是是!兄弟您講得實在!”溫糅不加掩飾道:“鄙人已經給你通報了姓名,可不知兄弟高姓大名啊!”
塗鎮山一怔,眼睛珠子在眼眶中骨碌碌轉動幾下道:“咱家不能暴露真實姓名塗鎮山,也不能再叫對付蔣鼎文時的名字水金峁;乾脆就叫鐵砧怎麼樣?鐵砧是把鎮字拆開,好,就叫鐵砧!”
心中想過,燦然一笑,道:“咱家鐵砧,鐵是打鐵的鉄;砧是錘砸東西時墊在底下的器具的砧!”
溫糅揚聲大笑:“兄弟剛才譏笑我的名字,可你這鐵砧才怪得拾不到手裡;姓鉄已經很有意思了名字叫砧?明眼人一聽你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