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葬情谷的路,這次在諾雅的腦海裡更加清晰。每走一步,不同的風景,就有不同的回憶。
她想,拐過這座山,應該有一條河,河裡的魚擠擠挨挨,肥胖得不成樣子。阿鼎,這是天煞的名字,他最是擅於捕魚,只需一根樹枝,就可以將活蹦亂跳的魚串成一串。
諾雅掏出匕首來殺魚,阿鼎總是搶過來做:“女孩子家手上還是不要沾惹太多的血腥,這些事情讓我來。”
諾雅會做酥魚,風乾後碼進瓦罐裡,小火將魚刺都煨得酥爛。她還會做醉魚乾,用桃花醉釀,而後風乾,勁道而又酒香四溢。天涼下來的時候會燻烤臘魚,用頂辣的朝天椒炒了佐飯。這些統統提前準備了,隨時拿給阿鼎出任務的時候作為乾糧。
作為殺手,尤其是一名頂級的殺手,時刻行走在刀鋒之上,他在刺殺一人的時候,有的時候可能會潛伏上幾天幾夜,都不能挪動分毫,一些現成的肉脯魚乾是補充體能最好的食糧。
阿鼎經常會開玩笑,說諾雅做的酥魚太香,又一次逗引了兩隻野貓過來,一直在跟前徘徊不前,自己差點就洩露行蹤。
諾雅不以為意,繼續做,阿鼎也吃不夠。
別的殺手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而阿鼎與自己,卻在葬情谷裡過出了世外桃園的感覺。
再往前走,那裡是一片茂密的叢林,每次雨後都會有大片的蘑菇,逗引來饞嘴的野兔。阿鼎經常會在雨後,到這片林子裡打獵,留給諾雅打牙祭。有一次他捉到一隻小白兔,雪團一樣可愛,眼睛紅得像瑪瑙,滿懷欣喜地將它帶回來,送給諾雅,討她歡喜。
諾雅那時候,不知道怎麼就發了神經,接在手裡,一言不發,然後手起刀落,將那隻兔子活生生宰了。
阿鼎不惱,依舊寵溺地笑笑:“也好,我剝了皮給你做一副暖袖,冬天裡手就不冷了。”
諾雅想起自己做針線活計時那笨手笨腳的樣子,也許,這個世界上,唯一不會嫌棄的,也就只有阿鼎了。
她繼續向前走,忍不住想,自己為什麼每次都要對阿鼎這樣兇巴巴的,從來不會對他溫柔地笑,不會像他對自己那樣好?
甚至於,自己會殘忍地......
她隱約記得,好像又一次,自己被仇家追殺,負傷逃至這裡,終於不敵,被對方的掌風所傷,再也走不動一步。
天煞就在那個時候出現,不僅救下了自己,還在最危急的時候,挺身而出,為她擋下了致命一劍。
諾雅瞬間暴怒起來,不僅斬斷了那人手中的劍,還將那人的手砍下來,然後才送他上了西天。
留在天煞體內的那個劍尖,如今就在自己胸前的荷包裡。裡面總共有五六枚這樣的劍尖或者是暗器,似乎都是天煞在與自己一起執行任務的時候,替自己擋下的危險。
每次,她都懊悔得恨不能給自己幾個耳光,阿鼎即便痛得奄奄一息,也要強撐著起來,安慰地對著她一笑。
“傻瓜,我怎麼會怪你?”
他為什麼不怪自己呢?諾雅想,有些事情,阿鼎早就應該心知肚明的。她慕容諾有時候明明可以躲過那些暗器,為什麼非要佯裝不敵呢?非要看著阿鼎為了她受傷昏迷,才後悔不跌。
葬情谷,裡面一片幽寂,阿鼎不在,她有點小小的失望。
裡面成片的杏早就熟透了,掉落了一地,早熟的桃子也已經紅了枝頭。
阿鼎從來不喜歡吃水果,卻偏偏為了她種下這麼多的桃子和杏在谷裡,好像僅僅只是因為自己一句無意間的話。她使勁地想,卻又想不起來她曾說過什麼。她的記憶,現在就像是,一本殘缺不全的書,她怎樣都串聯不起來整個的故事情節,也不知道,那些被撕扯的書頁上,究竟記載了什麼。
從這些記憶的碎片裡,諾雅知道,阿鼎對自己真的很好,就像是魅影曾經說過的,他對自己好得太過分,更像是在還債。
她推開竹屋的門,裡面好像是清掃過了,乾乾淨淨,不同於自己上次回來時候的頹廢。諾雅揣測,他一定是經常回來的,這樣,是不是就可以說明,阿鼎如今是安然無恙的?
她坐在自己的床上,靜靜地想心事,聽到,外面有動靜,好像是啃桃子的“咔嚓咔嚓”的聲音,谷裡有人,但是不會是阿鼎,阿鼎從來不喜歡吃桃子。
她一個閃身,隱在竹門後面,從縫隙裡向外看。
一個男人盤膝坐在院子裡的桃樹下,一手拿著桃子,一隻胳膊抱著一個酒罈,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整張臉有稜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