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伺候您喝了藥,再去廚房傳飯。大夫說這藥需要飯前喝。”
看看碗裡的湯藥已經不太燙,遞給諾雅,諾雅端起來一口氣幹了,接過她手裡蜜餞含在嘴裡,才敢透氣。
她見阿不轉身要走,終究忍不住。小聲喚道:“阿不?”
阿不扭過身來:“夫人還有什麼吩咐?”
她吞吞吐吐道:“那,那九爺,聽說吐血了,身子要緊嗎?”
阿不一愣,沒想到幾人的談話盡數被她聽了去,麵皮一紅:“無礙的,聽說是連日空腹酗酒造成的,氣怒之下吐了血。”
諾雅低聲道了謝,阿不紅著臉退出去,壓低聲音與外面的丫頭們說話。
正有幾個小丫頭在院子裡灑掃,手裡掂了水桶,應該是得了阿不的叮囑,不再七嘴八舌地饒舌。
諾雅從窗子裡看出去,這個院子很寬敞,琉璃碧瓦,雕樑畫棟,自己居住的地方看方位應該是主屋。她回身看看屋子裡擺設,難道,自己住的是楚卿塵的房間不成?
有小丫頭懊惱地嘀咕著抱怨:“這裡怎麼又有鳥屎?每次打掃都有,往哪裡拉不好,偏生非要在這裡,犄角旮旯的真難清理,還要用手擦。惹惱了我往這裡下一個夾子捉了它!”
旁邊的丫頭頭都不抬:“這隻鳥比你還金貴呢,你若是敢殺了它,主子沒準把你剁了。”
那個小丫頭明顯就是不信,嬉笑道:“竟嚇唬人,咱們主子什麼時候養過鳥?我怎麼都沒有見過?”
“少見多怪,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啊,可莫要瞎作,小心小命沒了。”
那人說得一本正經,小丫頭被完全嚇唬住了:“好姐姐,你總要告訴我那是隻什麼鳥兒吧?畫眉還是鸚鵡,至於這樣金貴?”
“不知道,灰不溜秋的,很難看,偏生咱們主子喜歡。”
“喔。”小丫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認命地繼續擦拭上面的鳥糞。
諾雅不想繼續悶在屋子裡,她走出院子,小心翼翼地儘量不會撕扯到背上的傷口。
一出門,院子裡的幾個小丫頭全都停了手裡的活計,扭過頭打量她,臉上或是鄙夷不屑,或者是好奇挑剔。
“請問往前廳怎麼走?”阿不沒在院子裡,諾雅問正在灑掃的一個粗使丫頭。
那丫頭先是一愣,俄爾才會意過來,諾雅是在跟自己說話,指指東南角的位置,甕聲甕氣地道:“過了那個月亮拱門就是。”
諾雅低聲道個謝,就慢慢地往外走,肩不搖,腿不晃。
她走得很慢,剛剛轉過院子大門,後面的小丫頭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議論起來,隔著院牆爭先恐後地飄進她的耳朵裡。
“看她長得也不怎麼樣嘛,還不及左相家那位雪凝小姐。”
“我倒覺得她眉眼生得挺好看,就是受傷了臉色差點而已。那渾身的氣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天吶,她受了那樣嚴重的傷,怎麼就立即下了地,要是換成我,反正有二皇子陪著,非要賴在床上十天半個月的不可!”
“花痴!”
“說的好像你自己不是似的,天下間有哪個女人能夠拒絕得了咱主子那般天人一樣的男子?不過我有自知之明,只是過過嘴癮罷了。”
“就是,她果真好福氣,能得天下間最優秀的兩個男子青睞,莫說受點傷,讓我缺胳膊少腿也心甘情願了。”
“就你這副德行,再缺個胳膊腿的,跟街頭的老乞婆就沒什麼兩樣了。”
“你個死妮子,看我不打死你。”
院子裡一片歡聲笑語,諾雅不禁苦笑兩聲,她們都在羨慕自己,自己又何嘗不是在羨慕她們?最起碼,她們可以不用面對瀕臨死亡的恐懼,可以肆無忌憚地愛一個人,而自己,與喜歡的人近在咫尺,卻被剝奪了愛他的權利。
她按照那個粗使丫頭所言,出了垂花拱門,穿過長廊水榭,繞過一片亭臺樓閣,與奼紫嫣紅的花園,就是前廳主殿。
她的傷口開始火辣辣的疼,諾雅想一定是適才上臺階的時候使力撕扯了剛剛癒合的一層嫩痂,也不知道流血沒有?
她走得愈加慢,腳步輕巧無聲,就像狸貓一般。
正巧楚卿塵從屋子裡出來,身後跟著一個大夫,正是前日去竹園給自己看診的那個御醫。他今日卻是一副短襟打扮,看起來精神矍鑠,雙目也炯炯有神,顯而易見是個練家子。
難道,他不是御醫?
諾雅不自覺地停下腳步,隱在一叢盛開得如火如荼的美人蕉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