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屋子裡瀰漫著一股極濃的藥香。
她輕手輕腳地往裡屋走,看到自己心心念唸的那個人,此時就近在咫尺,卻又完全陌生。
她一步一步,走得極慢,好像是要將他的眉眼刻畫進自己的心裡。掰著指頭算算,好像也就是四五天沒有見到他,如何就將自己折磨成了這幅樣子?
他的眸子,雙頰全都塌陷下去,給她一種瘦骨伶仃的感覺,整個人,整張臉,死氣沉沉,蠟黃蠟黃的,沒有一點鮮活的氣息。靜靜地躺在那裡,若非他頰上不自然的一抹潮紅,還有困難呼吸時鼻翼的噏動,才帶著一點生氣,諾雅差點就以為......
這樣枯槁的形容是裝不來的,這樣形銷骨立的憔悴是從骨子裡透露出來的。正如冰魄所言,若是果真,兩人之間有什麼誤會,看到百里九這幅模樣,應該也煙消雲散了。
諾雅想,自己一直以來究竟在固執著什麼?他愛與不愛自己,究竟是怎樣的心跡,非要他親口向自己說出來才算嗎?自己從他如今這幅樣子上已經找到了答案!自己為何這樣沒有安全感,一再地心裡充滿惶恐,對他猜疑,苛刻,簡直罪該萬死!
她坐在床邊,握住百里九寬厚的手掌,細細摩挲上面的薄繭,心裡冰封的那些哀怨逐漸融化成眼淚,再也忍不住。“噼裡啪啦”地落下來,她想,她應該感謝百里九面對自己誤會時候的不離不棄,執著與堅毅,她今日方才能夠明白,自己心裡最真實的聲音。
她俯下身子,靠在百里九的胸膛之上,聽他的心跳,感受那份堅實與安全,緊緊地摟住他的腰,零落如雨,泣不成聲。
她握住他的手突然被捉緊,那雙令她感覺枯瘦的手突然就變得堅實有力,幾乎握疼了她,令她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吟。
“諾兒,諾兒”昏迷中的人好像聽到了她的聲音,迷亂地開始囈語:“諾兒,不要走,我哪裡做錯了,告訴我。”
“你哪裡也沒有錯,阿九,你只是愛錯了。”諾雅溫柔地撫平他緊蹙的眉頭,喃喃自語:“阿九,一嗔真是個大騙子,他明明告訴我,我已經鳳凰涅槃,浴火重生了,我以為自己是苦盡甘來,可是為什麼?我仍舊愛得這樣辛苦?只能在左右為難裡,心像拉鋸一樣被撕扯得鮮血淋漓。阿九,以前我不懂事,太放縱任性,誤會了你,如今看到你,我才知道,是我自己太不應該。
阿九,趕緊好起來,你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你的心裡不應該只有一個諾兒。諾兒已經是行將就木之人,註定是要負了你,徹底忘了我吧,若是諾兒果真可以涅槃重生,可以向你承諾一輩子的話,我再來好好愛你,再也不離不棄。”
百里九不知道是在怎樣的夢魘裡,緊抓著諾雅的手,嘴唇噏動:“不,不要走,不許走。”
眼看竟然有逐漸醒轉的跡象,諾雅緊咬著下唇,一點一點掰開他的手指,熱淚就滾落在他的手背之上,流進手心裡。
她覺得,自己若是再不走,肯定會忍不住嚎啕大哭,驚醒了他,她俯下身子,輕輕地咬在百里九的手上,他好像是突然感覺到了什麼,反而握得更緊。
“阿九,放我走,我答應你,我發誓,只要阿鼎安然無恙,閣主不會遷怒於他,而我還活著,就一定回來見你,與你一起面對所有的困難,好不好?”
手,慢慢地掰開了。諾雅再也不敢留下,跌跌撞撞地逃出去,滿嘴的血,自己的。
元寶見她狠心出來,身形一晃,就攔住了她的去路,憤怒道:“你還是狠心要走嗎?”
諾雅點頭,將滿嘴的血嚥進肚子裡。
“為什麼?果真是因為他楚卿塵嗎?”
諾雅苦笑著搖頭:“放我走吧,我如今不能留在這裡。”
元寶依舊很執拗:“你的走與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最起碼,你要等九爺醒了,說句話再決定去留。”
諾雅也固執地搖頭:“不要告訴他我來過。”
“啪!”
屋子裡傳來一聲瓷器掉落地上,碎裂的聲音,元寶大喜,一把捉住她的衣袖:“爺醒了!”
諾雅驚慌失措地掙扎,壓低聲音道:“元寶!你放開我!”
她聲色俱厲,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與堅決,令元寶忍不住就是一愣,然後憤憤地拂開她的袖子,冷聲道:“你這樣無情無義,趨炎附勢,走了也罷!我元寶看錯了你!”
轉身不再理她,向著屋子裡衝去。
諾雅不敢逗留,逃一樣地出了一念堂,聽到身後還有嘶吼的聲音:“是不是她來過?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