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掌櫃在天然居步入正軌以後,就將全部事務交給了牡丹,另外從鴻賓樓派遣了一個得力的漢子過去幫忙,姓薛名奎,懂些廚藝,而且有點身手,可以幫天然居坐鎮的。但是牡丹畢竟經驗不足,不如田掌櫃來得圓滑,精通世故。
諾雅略一沉吟:“那人怎樣相貌?”
“生得倒是俊俏,細皮嫩肉,粉面朱唇,就是說話那態度過於狂妄了一些,看起來不是同行,倒像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
諾雅左思右想,自己也並不曾招惹過這號人物,沉吟片刻終是放心不下:“我去會會他,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
夥計忙不迭地道:“唉,那我就先回去跟掌櫃說一聲。”
諾雅點點頭,站起身來,叫上冰魄,隨後去了天然居。
牡丹正在門口候著,一臉焦灼,見了她,趕緊迎上前來,將那人來天然居的一舉一動盡數告知給諾雅知道:“......您是沒見那架勢,淨個手也要七八道手巾,上道菜就立即有僕從過來用銀針試過,方才嘗那麼一丁點,眉頭皺的好像吃了苦瓜似的,嘴都要撇到耳根子了。就連太子和二皇子到咱這吃菜都沒有那大架勢。”
聽牡丹這樣說,看來果真是個有來頭的了。京城藏龍臥虎,高官侯府家嬌生慣養出來的敗家子更是不少,目中無人的多了去了。不過這跑到天然居來鬧事,諾雅就不明白了,應該就是衝著自己來的吧?
她林諾雅又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鄉村婦人,擺出這樣的排場來給誰看?
諾雅按照牡丹所說的房間號,徑直上了樓,壓根不用找,一目瞭然。那雅廂門口站了四個木頭一樣敦實的黑臉侍衛,全都一身錦衣,看來不是普通富商,應該是高官了。
她走到跟前,就被兩人攔了去路:“什麼人?報上名來。”
“酒樓老闆。”諾雅淡然道,聲音不大不小,但是雅廂裡的人應該能夠聽個清楚。
裡面沒有動靜,侍衛沉著臉道:“你退後三步,老實地等一會,我們進去稟報。”
果真好大的譜,嚇唬誰呢?
“那好,你們主子若是想見我,你們就找我的夥計,讓他稟報給我知道,我再考慮考慮見不見。”諾雅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雅廂的門立即在身後開啟了,一個白淨面皮的垂髫小丫頭走出來,冷冷譏諷道:“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嗎?”
論鬥嘴,諾雅可是經過百里九千錘百煉的,自然毫不示弱,立即反唇相譏:“搭戲臺賣豆腐,你們也好大的派頭,彼此彼此。”
“呵呵,在我們主子跟前也這樣放肆的人,你是第一個!壽星佬上吊,簡直活膩歪了!”小丫頭狐假虎威,言語刻薄地很。
林諾雅轉過身來,上下打量小丫頭,冷哼一聲:“蝙蝠身上插雞毛,簡直可笑,一個丫頭而已,也敢這樣囂張,跟你相比,自然自愧不如。”
小丫頭氣得火冒三丈,想來是仗勢欺人慣了,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揶揄,不屑地譏諷道:“還以為生了三頭六臂的,也不過如此嘛?生瓜蛋子一個而已。”
“自然比不得你,都熟透了,鹹得流油了。”
“雀兒,多嘴了。”屋子裡傳來一聲淡淡的呵斥:“讓你迎接個客人,怎麼這樣無禮?”
這是好戲看夠了,下馬威也玩完了,跑跟前充好人來了。這做派,簡直跟安若兮是天生一對兒。
雀兒倒是聽她主子的話,聞言低垂了頭,恭敬地應聲“是”,然後側身閃開一條道來:“我家主子有請。”
“嗯,真乖。”諾雅得了便宜賣乖,將身後那雀兒氣得直瞪眼。
諾雅一步踏進雅廂,差點被裡面的脂粉味燻了個跟頭,這哪裡是酒樓,簡直就是以前的琳琅閣啊。
屋子正中央的桌旁,正對著門口的位置,坐了一年輕公子,小身板兒,穿著一襲雪白的暗紋錦服,頭戴八寶如意金冠,面如敷粉,唇若朱丹,果真好生俊俏,就是好像嫩了那麼一點。
他的身後圍了七八個年方十六七歲的少女,均像雀兒一般,鵝黃褙子垂髫插花裝扮,敷了脂粉,香氣撲鼻。
屋子裡本來炭火就燃得旺,將脂粉氣蒸騰起來,燻得人喘不過氣。
難不成這人有和百里九一樣的愛好?身邊蒐羅了這麼多嬌俏的丫頭伺候,左擁右抱,樂享豔福?怪不得這樣瘦弱,感情小小年紀,身子就被掏了個半空吧?
諾雅在端詳那人的時候,那人也在打量她,帶著挑剔的眼光,從頭到腳,肆虐了一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