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要大家繼續努力,抓緊在短時間內把建築都該修的修好,該蓋的蓋好,以向芬丹證明我當初的計劃並沒有錯。
窗外轟然一片應聲,弄得我愈發有點動容,把椅子拉來墊在腳下,爬上去開了窗,微微探出頭去向大家揮手致謝,手忙腳亂間腦後綰著的大髻還掛著了牆上的蛛網,實在有點形容狼狽。
等到我再三致意完畢,將那群人也送走,都已經日上三竿了。
可是折騰了幾乎一夜沒好好合眼,睏倦鋪天蓋地地湧上來包圍我。我爬下椅子,又拖回桌邊,擦乾淨,然後伏在桌上——
倒頭睡著了。
我做了夢。
夢中依舊是那個我所熟悉的世界,是以前那個我,所經歷過的種種美好。
我夢見少年時曾經無數次騎著腳踏車走過的那條林蔭道,高中的學校裡有些年頭的紅磚小樓,爬山虎迤邐爬了滿牆;還有那棟新建起的灰色教學樓,我們曾經無數次在樓頂消磨時光,登高遠望。還有那棟巍峨的圖書館,當我在書架之間尋找自己想借出的書時,卻突如其來停下了腳步——
因為我望見在那洗得有些發白的藍布窗簾旁,清風吹拂之下,那位永在我心頭的少年,正微微低頭,入神地讀著一本書。
在我夢裡,他仍如舊,穿越過無數艱困與不可期的時光,靜靜坐在那裡,一如當年。
我在夢裡靜靜注視他。我想要出聲,又怕驚動了這一刻的靜謐與安寧。這畫面那樣的美,越過了無數歲月,至今我們才懂,少年時從指縫裡流去的,是怎樣的美好。如同夢裡的這個人,他的面容半隱在藍色窗簾之後,額前細碎的發隨著窗縫間透入的清風輕輕飄動;午後耀眼的陽光在他髮間鋪了一層薄薄的亮色,讓我看見時,只有溫柔,只有心疼,只有不敢驚動。
然而事隔多年,當我在最深最寂靜的夜裡,月光下坐著,細細回想,才恍然發覺,當年的他,微垂的臉上,眼瞳裡分明隱藏著純淨的期待和寧靜的笑意。
可是我錯過了,都錯過了。
如今,我流落在這樣一場不知真偽、毫無退路的遊戲裡,沒有攻略,難尋秘笈,無法存檔,不能重來,唯有沿著那一線極細如絲的生路,如同走在高懸於半空且下臨深淵的鋼索,戰戰兢兢,無處求生,只怕一個不小心,自己就會失足墜落,粉身碎骨,無影無蹤。
我輾轉反側,朦朧中,聽到門口似乎有人說話的聲音。
我一驚猛醒,感覺臉上冰冰涼涼的,手一摸,原來是兩行眼淚。
18
我愣住。
可是現在不是發呆或者緬懷的時候。我聽到門口的戰舞者彷彿在對什麼人問好的聲音,隨即竟然是芬丹的聲音,依然平靜得有些冷淡地,揚了起來,在詢問我關禁閉期間的表現。
戰舞者似是吞吞吐吐,不敢直說。芬丹的聲音似有些動怒,道:“為什麼不敢直說?她偷跑了出去不成?”
唉。我想,何必叫門口那兩尊門神為難?遂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揚聲說道:“當然沒有。我也跟芬丹大人學了一招,就是言出必行。說要老老實實在這間屋子裡呆上一天一夜,就要呆滿這些時間。不是我誇口,我連……”
我剛要說“我連廁所都沒有去過”,又立時省悟,這話實在有些直白,可要我說得勾引人一些吧,門外不是還有兩尊路人旁聽麼?只好等下次有機會吧。
我這一半途噎住,芬丹反而起了一點疑心,命戰舞者開鎖,就要進來檢視。
我慌忙喊道:“我真的沒有出去過!你這個人怎麼這樣?你真的是精靈嗎?為什麼都不相信別人的?”
芬丹似乎愣了一下,隨即聲音闆闆地下令:“開門!”
啊呀。他生氣了。我想。
我頂好還是穩坐釣魚臺,準備迎接他的怒火吧。如果他還要延長我吃牢飯的時間,我這次可得提前跟他申請出去方便的機會——
還沒來得及想更多需要事先宣告的條件,木門吱吱呀呀地開啟,芬丹大步踏進屋內。
他乍一進門,險些撞到門口那幾根從房頂破洞中垂下來的長藤上面綁著的刺兒果。這種水果外形頗為奇怪,跟抱成團的刺蝟一樣長滿了刺,想吃的話,須拿刀劈開帶刺的褐色外殼,裡面是一個圓白可愛的果子,味道鮮美得很。
我暗笑。這個陷阱就是我專為芬丹準備的。
他昨日史無前例地關了一位遊俠的禁閉,何況我還是阿拉倫國王當眾派給他,襄助此次任務的,說來也不算是正兒八經的手下那麼簡單;再加上我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