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舉高他的手,對我發出“光明聖言”魔法的一刻,我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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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中的巨大法力掀起鋪天蓋地熾熱的氣浪,重重擊在我的心口。我想,也許我的肋骨要碎裂了。因為那裡傳來鑽心刺骨的尖銳疼痛,混合著裹挾我的熱浪,給我某種錯覺,彷彿這一切都回到了謝爾戈那個惡魔王國的熔岩地獄,彷彿我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那裡,彷彿我從來就沒有認識過面前這個人——
當那陣狂猛驚人的風暴過去,一切都重新平靜下來的時候,我顫巍巍扶著地面,半天才慢慢轉為跪姿,再慢慢轉為屈膝。有些迷濛的視野裡,映出了我腿上那雙豔紅長靴的靴筒。
又過了半晌,我才積聚了足夠的氣力,極為緩慢地站起。我的雙腿顫抖,幾乎不能支撐我沉重的身軀。
蹄形鞋型,真是不適合支撐與平衡身體的重量啊,我朦朦朧朧地想。
我頭上的金髮被戰場上狂烈的風颳起,在空中飛舞。我摸摸臉,摸到削瘦的面頰和高顴骨。還有,右眼下淡淡的傷痕。
瞧,芬丹,現在我也和你一樣,有一頭金髮了。倘若我再假扮農婦,潛入獅鷲帝國境內,也必不會招人懷疑了。因為我已經沒有紅頭髮了。
我側過頭,看到黛蕾爾那具無生命的身體在一旁靜靜躺著。很奇異,除了方才所受的傷之外,這一記“光明聖言”魔法,竟似只是將“耶澤蓓絲”從她體內擊出,且重創耶澤蓓絲一人;於黛蕾爾那具精靈族人的身體,卻是毫髮未傷。
我慢慢轉過頭來,對著眼前那個人靜靜微笑。
“芬丹,你果然像我想的一樣,那麼正義凜然,那麼冷血無情……”我艱難地一字字說道,感覺胸口有熱熱的黏稠液體淌下。我低頭,看到自己露出來的腰間,那白皙的肌膚上縱橫交錯了無數血痕,更有狼藉的鮮血,在上面肆意流成一條條小河。
芬丹看起來是那樣震驚,他睜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緊緊盯著我。我想,就算我是惡魔領主裡最美貌的一位,現在的樣子看上去想必也很猙獰而淒厲。
我的雙腿終於難以支撐我愈來愈沉重的身軀和頭顱,我膝蓋一軟,轟然倒地。
我掙扎著撐起自己的上半身,長長的金髮紛亂地披散在我臉側,我看見上面沾了無數血跡,糾結在一起。
芬丹張了張嘴,似是想要說什麼,但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出來。他猶疑著,好像想要對我伸出手來,最後又什麼都沒有做。
我勉強以左手支撐自己的身子,慢慢抬起右手,在唇角拭去不斷湧出來的鮮血。
他X的,這一招“光明聖言”魔法,實在太厲害了,不愧是光明系魔法裡的終極招數。再加上我腦子簡直是被驢給踢了,居然毫無抵抗和防備地就捱了芬丹這麼一記。他的能力值多高啊?我怎麼就會笨得束手待斃呢?就算我先前已經受傷,提起氣來好歹防一防,也好過這麼生生地捱一下吧?
混蛋芬丹,我居然會笨到以為你會念及這些日子的情分,下手輕一點。說來說去,畢竟你還是那個我先前以為的綠色無腦騷包面癱嚴厲無情冷血古板肌肉男,決不會對任何惡魔族人假以辭色的;我,我又不是真的黛蕾爾,玩哪門子的自作多情呢?
我背後忽然轟然一聲爆響,一股熱浪撲面而來。隨即,一個極為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我身後,我吃驚地回頭仰望,看到一個全身披著紅色重甲的人,他肩頭甲冑上的那些尖牙上鑲嵌的紅寶石閃閃發亮。
魔王卡貝勒斯!
我震愕,魔王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這裡?印象裡,在遊戲中,總是有關某個英雄的一個大戰役結束之後,他才會親自出來亮個相。難道……我的出場機會就此終結?
魔王倒是一如既往,聲如洪鐘。
“哈哈哈……芬丹,不愧是那些壞脾氣的小綠人兒的大英雄啊。就連我手下的得力干將,都在你這裡討不到什麼好,差點被你殺了……”
他倒是有勁,一伸手像老鷹捉小雞似的,捉著我頭髮,將我拎起。我頭上傳來一陣劇痛,還沒來得及反應,他的另一隻手就順勢鎖了我的喉,掐在我脖子上,卡得我呼吸困難。
“耶澤蓓絲,看來,我交給你的任務是失敗了。謝爾戈一直以來是怎樣對待像你這種不爭氣的飯桶的呢?”他手上加力,我立刻不能呼吸,掙得臉色發紫。我雙手徒勞地抓住他扼著我脖子的那隻手,奈何身負重傷,已經沒有了任何掰開他手的氣力。
“魔王!你到這裡來做什麼?!快快滾回地獄去,那裡才是你應該呆的地方!”芬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