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我有時間釐清這預感從何而來,就看到馬卡爾和伊莎貝爾女王,居然同時舉高了手——
我暗叫不好,飛快轉頭望了一眼芬丹,腦子裡一瞬間變得空白,什麼都來不及想,什麼都來不及說,身體已經在電光石火間搶先一步替我下了決定。
我的雙腿倏然一夾馬腹,鼻涕泡兒吃痛,短促嘶叫了一聲,就猛然衝著芬丹的坐騎當頭直直衝撞了過去。本來鼻涕泡兒就不怎麼老實地非要斜斜站著,這一下直衝出去,正好對上芬丹的坐騎。那匹銀色獨角獸也不是吃素的,反應也極快,立刻向旁邊疾速躲閃;鼻涕泡兒自己也不是完全沒腦子的笨蛋,眼見要撞上了芬丹的坐騎,腳下也極力想要急剎車——
這一下子,它倉促間猛然人立起來。幾乎與此同時,兩道極強的力道已經襲至,砰的一聲重擊在我身上。我胸口氣血翻湧,頭暈目眩,手上脫力,再也握不住韁繩,全身被這股巨大的氣浪掀起,向後飛去,再撞擊到地上,去勢未歇,一連打了好幾個滾;其間我的頭和胸口還不知撞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鑽心的痛。最後,我的身體重重落在密林深處原本就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我伏在地上,氣息奄奄。
他X的,馬卡爾這個骷髏控,當真厲害。現下矇蔽了伊莎貝爾女王,也不知道用了什麼妖術,我們都擊敗了尼科萊,女王居然還是聽他的……
不過也難怪,本來女王就因為看見自己的丈夫變成了一個吸血鬼而受了太大的刺激,不太正常了;只要馬卡爾跟她如此這般,添油加醋,說尼科萊本來還有機會復活成正常人,但都是因為我和芬丹殺了尼科萊,粉碎了他的靈魂啥的,女王就算完全清醒正常,聽了這一番話也會跟我們拼命的。更不要說,她現在的精神狀況是什麼樣子,還很難講。
我喉頭一腥,嘔出一口血來。
我的頭腦逐漸恢復了有限的運轉能力,立時反應出來這正是挑撥離間,破壞兩國關係和古老聯盟的大好機會——畢竟魔王交待的任務,我也不敢完全無視麼。何況我在艾羅蘭聲名越大,風評越好,就越會引起多疑剛愎的魔王那點疑心和狠心。我就算想要跟他撕破臉,也不是現在——現在,我還沒有準備好。我還沒有看到自己十足有把握的退路。我可不想在一切令人心中篤定之前,貿然送死。
其實,本來這一切都在我那不甚周密的計劃之中。我之前也頗經歷了一番思前想後冥思苦想,總覺得要破壞獅鷲帝國和艾羅蘭的聯盟,如果我自己不吃點苦頭,畢竟無法成事。苦肉計在什麼時候都是管用的——只要你用對地方。
就算有馬卡爾的矇蔽,獅鷲帝國把整個亞山攪成這個樣子,芬丹本來對伊莎貝爾女王的印象就不會好。我原意是找個機會跟他們起點衝突,然後佯裝不敵,挨點揍回來,最好再來點鼻青臉腫梨花帶雨楚楚可憐,裝可憐讓芬丹越發義憤填膺一下。不過現下我誤打誤撞,卻直接被她和馬卡爾打得只剩下了半條命,不管芬丹是不是要為我報仇,艾羅蘭和獅鷲帝國的聯盟,多半都不會再成立了。
這樣,我大概就圓滿完成了魔王交給我的任務——
“黛蕾爾!你怎麼樣?你還好麼?”我的耳朵終於又能聽見外界的聲音了。而我首先聽到的,就是芬丹在我耳畔,焦灼地喚我。
我想擠出一個微笑,再裝乖賣可憐一番,暗地裡給聯盟破裂的導火索再澆上一把滾油。但是胸口翻騰著,煩悶欲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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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卡爾和伊莎貝爾女王這兩個人,下手可真夠毒的。一個施黑暗魔法的“痛苦折磨”,一個玩光明魔法的“神聖復仇”,我要不是及時把芬丹那匹銀色獨角獸給頂開,估計這兩樣魔法的合力,也夠他喝一壺的。拿遊戲裡的英雄等級來打比方吧,就算芬丹高達四十多級,或者我已經苦練到了三十級開外,如果單打獨鬥的話,決不會在這兩人面前吃任何虧;但單獨一人之力,畢竟有限,也架不住他們兩個各有二十五六級的傢伙合力一擊,還玩偷襲——
瞬忽之間,一切發生得太快,只怕芬丹能力值再高,也來不及反應吧。就是我,也不知道在那電光石火的一霎那,腦子裡到底轉過了什麼念頭,才會做出這種事來。不過,我雖不及他能力值高,好歹也是正邪兩界通吃的標竿人物,綜合了耶澤蓓絲和黛蕾爾的能力,對黑暗光明兩系魔法本來還都有些防禦力呢,居然都頂不住,那芬丹這個人,嘔——
我還沒想完,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我只得自我安慰:這些都是瘀血,瘀血……吐了出來,胸口就不那麼悶痛得慌了。
不過顯然芬丹並不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