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不會。
緣來,擋不住。
緣盡,強求不得。
日初時,一個女子坐在嶽府高高的樓臺上仰望著遠方,尋她熟悉的身影,聽她熟悉的馬蹄聲響。
日暮時,那個女子把眼睛迷成一條線,看過往行人,看晚霞飄浮,看夜色慢慢降臨。
夜裡,挑燈,遠望。
蜀都城的人不知,這女子究竟在做何,只那樣傳開來:嶽府出了個美人,天天坐在岳家那高高的樓臺上沉思,好一副美麗的畫卷。許多男子仰慕,許多女子妒忌。
於子期講完荷衣這兩年的辛酸生活,自己都快講不下去了,哽咽,“終於,老天開眼,把你等回來了。可是,你……”
欽涯聞言,覺有蹊蹺,“可是,她不是失憶了嗎?她不是有孩子了?”
於子期瞪一眼欽涯,“你……”你怎麼能這麼不相信荷衣,一個為你生為你死,為你經歷了那麼多磨難的女子,你也懷疑?
於子期不好把後頭的話說明,“想知道答案,你自己去問她吧。如果你想救荷衣的話,就乖乖的回到新房去。否則,她這一輩子就真的死在你手裡了。”
是啊,心死了,人活著,不是行屍走肉嗎?
岳家小姐的洞房裡,那女子抱著一個約模一歲多的男孩坐在喜*上,“還不知道給你取什麼名字,孃親真對不起你。”
“親親……”
小男孩不明白女人說些什麼,用他會講的話來稱呼著他的孃親,“親親……”
那小臉蛋抹又一抹的紅暈。
孩子生長得很好,母親也照顧得很好,又胖又可愛的,肉肉的臉,圓圓的眼睛。那眼睛好黑,就同他的爹一樣,裡面裝著化也化不開的深邃。
“算了,等你乾爹給你取個名開吧。孃親……終於等來了你爹,卻……又走了。”
她又沉默,眼裡含淚地笑著,“寶寶,等你長大了別問我爹在哪裡。孃親也不知道……”
她笑,心中隱忍著莫大的痛苦,卻逗著小男孩,“乖,再笑一個。”
那小男孩果真靈性,一聽母親的話便呵呵笑起來。
孩子,始終跟孃親近,被孃親抱著怎麼都是快樂的。他不知所謂的“笑”是什麼,卻知這樣溫暖的懷抱讓他可以心安理得的笑,心安理得的哭,心安理得的拉屎拉尿。
欽涯頓時愣了,靈魂被某種力量牽引著,直接衝出腦門。那一刻,他輕飄飄的,似乎感覺要飄起來了,腳尖已經離地了。
這是夢?
不,這不是夢,是真的。
這場拋繡招親是特為他準備的,於子期是故意撞他一下,把球撞到他身上的。荷衣也是故意裝作失去記憶,就是為了要懲罰他。
是啊,這真的不是夢。
孩子長得那麼像他,一歲多了。兩年前他走的,荷衣懷抬十月,生產下來,不是剛好一歲多了嗎?
他終於忍不住了,“衣兒……”
聞言,荷衣猛地一抬頭,眼裡的淚花像浪花一樣濺在地面。
他回來了。
他回來了?
也許是心中有恨,恨他同她經歷了那麼多磨難,卻在最後把她拋棄了,這僅僅是原於冥王的一番話。恨他那麼肯認命,前生是,今生也是,就是不肯同她去創造奇蹟。
是的,她恨了。
“你認錯人了。”
欽涯迎上去,把孩子和荷衣一併攬進懷裡,“不,你是我的衣兒,你是。”
他如此肯定。
她在他懷裡,終於把開那隱忍的淚水痛痛灑了出來。
兩年來,她壓抑著心中的苦悶,每天坐在樓臺上眺望著他的歸來,想哭的時候不敢哭,想洩的時候不敢洩。她還要照顧於子期的心情,她不願於子期跟她一起不開心。
還有,還有孩子,為了孩子好,她不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可是這個時候,她終於忍不住了,哭了個潘江倒海。
孩子也哭了,被爹孃擠得不舒服了,被孃親的熱淚給惹哭了。
欽涯稍稍鬆了鬆懷抱,“對不起,對不起……”
說了個百千遍。
孩子抬頭看著欽涯,突然不哭了。
噫?
這男人?
孩子鼓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欽涯,不願移開視線。好像他很好看,好像他臉上有糖,有好吃的。
荷衣輕輕摟著孩子,喃喃念道:“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