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我們想多了,易婆子的意思並不是那樣——”
“不,我母親就是被李氏害死。只是當年李氏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所有人都以為我娘是因為生我虧損了身子才撒手人寰,卻沒人知道這是李氏在做局。只要有我娘在一天,我娘就會佔著正頭娘子的身份,而李氏永遠沒有上位的機會!我娘一死,李氏便散播是我剋死我孃的訊息,為後來趕我出侯府做鋪墊。李氏這麼做,無非是她心裡有鬼,想斬草除根罷了。可笑我居然毫無所察,直到今日才知道我娘死得這麼冤!”顧夕顏快速擦乾眼淚,“我定要把當年李氏施加在我娘身上的一切,盡數奉還給李氏!”
胡蝶心下悽惶,卻也知道殺母之仇不共戴天,為人子女,為母報仇是天經地義的事。
“你想怎麼做?只管跟我說,我一定幫你。”胡蝶正色道。
顧夕顏神情肅冷,一字一頓地道:“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這天下午,周暮才回到家,尹嬤嬤便告訴他,顧夕顏來了。
他迅速換下官服,在魚池前看到正在投餵的少女。
她今兒個穿了一套月牙白衣裙,雲髻鬆鬆垮垮地挽著,顫顫微微的,一頭青絲彷彿隨時會傾洩而下。
秋日的陽光照在她溫婉恬靜的臉上,明明賢靜溫良,他卻覺得她情緒並不高漲。
他接過她手中的魚糧:“再餵魚都撐死了。”
顧夕顏這才發現周暮回來了,她抬頭看向他,還未開口,周暮抬起她的雪頜,上下打量:“昨晚沒睡好?”
臉色那麼難看,眼角下的青黑厚厚的脂粉都沒能遮掩住。
“睡不著。”顧夕顏拍開周暮的手,探頭看向魚池中游來游去的錦鯉。
周暮輕拍她的頭:“雖然不知你為何不開心,但我很慶幸你不開心的時候還記得來找我。這樣吧,晚上我還帶去遊湖。”
顧夕顏心情低落,哪有遊湖玩樂的心情:“不想去。”
周暮見她意興闌珊,索性牽起她柔軟的小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這回顧夕顏乖巧地跟在他身後,進了禪室。
“我每次有想不通的事情,就會來謄抄佛經,這能讓我理清思緒,靜下心來。佛經當中也有不少警世名言,你不妨試試。”周暮說著,把各大經書送到顧夕顏跟前,“你想抄哪本?”
顧夕顏隨意挑了一本《六祖壇經》。
她很快便沉浸在佛法經文的藝界中,周暮在看到顧夕顏娟秀又熟悉的字跡時,頓住了眸光。
他覺得不是自己多心,就連這丫頭的字跡都跟他很相似。只是她下筆的力道不及他,字型也要更清瘦秀逸一些。
一處是巧合,兩處是巧合,為什麼她身上跟他相似的點有那麼多的巧合?
顧夕顏抄著抄著,突然頓住筆,眼淚一點一滴地掉落,淚水暈染了她娟秀的字跡,模糊了字型的輪廓,但依稀看得出是那句“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無情亦無種,無性亦無生”觸動了她。
周暮手忙腳亂地幫她擦拭眼淚,後來索性把她擁入懷裡。她滾燙的淚水,像是洞穿了他的衣裳,烙在他的心上。
看到她難過,他的心也在煎熬。
痛痛快快哭了一場,顧夕顏心中的鬱結終於也藉由淚水發洩了出來。
這回她很平靜地把母親是被李氏害死的事說了,末了她道:“我只是惱恨自己沒有早點發現這個事實。”
整整用了兩世時間,她才知道母親是被李環害死。
她不配為人子女,如果她能早點堅強起來,是不是能早點發現母親死的這樣冤?
“你當時年紀小,李氏做事不可能留下把柄,你被矇在鼓裡很正常。我倒是覺得現在才知道是好事,不然當年你年紀小,急於復仇反而打草驚蛇,不然受害的反而是你。”周暮猶豫片刻,才問道:“需要我出手嗎?”
他想以她的倔強,多半是不願意讓他出手的。
“我想自己親手報仇。”顧夕顏如此這般把自己的計劃說了。
周暮聽得認真:“你的計劃很周祥,但也要注意安全。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跟我說,我會助你一臂之力。”
他只慶幸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來找他,這丫頭沒把他當成外人。
兩天後,李氏發現易媽媽看起來有點不對勁。
“你這是怎的了?看起來渾渾噩噩,我說話你也沒聽見,昨晚沒睡好麼?”李氏上下打量易媽媽。
易媽媽低下頭,沒敢看李氏,低聲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