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問相結合修煉的話,便會招致損害:
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
好知不好學,其蔽也蕩。
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
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
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
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
具備仁、知、信、直、勇、剛六德目,卻不好學問,那麼便會導致愚、蕩、賊、絞、亂、狂六弊害。
“愚”指被人愚弄;“蕩”指脫離現實,行為*;“賊”指過度信任對方而被人利用;“絞”指說話尖刻;“亂”指無秩序;“狂”指狂妄自大。無論喜好哪種德目,如果不好學問的話都將招致禍害。這便是學問至上主義的過剩表現。仲由是孔子弟子中性情最為粗狂樸實之人,因此孔子對其教誨時使用了相當嚴厲的詞彙。
然而對於該篇所提到的“六言六弊”,自古就有許多爭議。雖說是出現在“子曰”之後,但內容卻與孔子平日所言不甚相似。之前的“吾執御矣”之類聽起來似乎更為真實。並且,此處的六言六弊過於工整,雖說條理清晰,但與《論語》中孔子其他言論相比,缺乏生動。朱子在新注中提到“前後文體大不相似”,伊藤仁齋( 1627—1705)的觀點更為鮮明,他認為孔子不是言語工整之人。
這並不意味著這段文字違背了孔子的本意,相反,學問至上主義恰恰體現了孔子的觀點,只是表現形式過於工整罷了。也有人認為,孔子死後,其門人弟子儘量將孔子原話真實再現,然而也有一些內容並非是孔子的原話,只是對孔子的觀點進行了總結,因此表現出來就會顯得較為工整和教條化了。
如果不結合學問進行修煉上述的六項德目,就會招致禍害。要控制勇、直、剛,除了學問別無他途,自制力只有透過學問才能培養出來。
例如在美術和音樂領域,藝術家們除了需要具備天分外,還需要藉助於“學問”,才能將其天分發揮出來。這就充分體現了學問至上主義。與其說是看漏了其他的才能,不如說是儒家根本無心顧及其他才能。因此這樣的觀點導致儒家備受爭議。
多才多藝(2)
誠然,在近代化發展過程中,儒家對學問的推崇發揮了正面作用,但是在對專項人才——技術者所表現出的歧視,則是極為消極和落後的。
繪畫界權威長尾雨山( 1864—1942)曾執教於美術學校和東大,並在上海商務印書館從事編譯工作。昭和七年( 1932)八月,長尾雨山在京都博物館作了《關於*南畫》的講演,其中講述了一段令他感受頗深的經歷:
……我在*時,從事文學及其他學問的研究,受到了諸多前輩的親切接待。每月和他們聚在一起作詩。有一次舉辦詩會,那天恰逢蘇東坡誕辰,於是有人提議畫一幅東坡像,然後大家邊看畫邊作詩,這樣會增加幾分情趣。當時擅於作畫的吳昌碩雖然也在場,但他卻不擅長畫人物像,於是召來了另外一人。該人在日本也是位頗有名氣的畫家,在此就不提及他的姓名了。此人在學問方面造詣不深。等他到後,拜託他作一幅東坡畫像,他答應後馬上洗筆作畫,不多時,一幅栩栩如生的東坡畫像便完成了。當時詩會上,有豐盛的美味佳餚,而且馬上就要開宴了,按常理應邀請他一起參加,以表達感謝。但是,即便是在繪畫方面造詣很深的他,也只被當作個畫工,連一杯酒都沒有請他品嚐,便讓他離開了。在當時的交際中,對學者和沒有學問的人的區別對待,表現得極為露骨。古往今來的史書中登場人物數不勝數,然而未被載入史冊的藝術家又會有多少呢?……(中略)……由此可見,在*,學問極受推崇,如果人格的陶冶不能以藝術形式呈現出來,便不能被稱之尊貴。這也有一定道理,雖然藝術是藝術,學問是學問,但是兩者卻分不開……
這是一個極具代表性的例子。文人作畫,往往被給予極高的評價,這樣的人被稱為“畫家”。而像被請去為蘇東坡作畫的人則被稱為“畫工”,層次要比“畫家”低等。畫工只會畫畫,而畫家則既是文人,又是官僚或地方豪紳,或是具備其他才能。古時稱這樣的人為六藝全能之人。
全能人才是儒家追求的理想,然而,什麼都會的人就能被稱為模範嗎?《論語》中有下面一段話:
太宰問於子貢曰:夫子聖者與,何其多能也?子貢曰:固天縱之將聖,又多能也。子聞之曰: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太宰”,指古代官名,總理級大臣。春秋時期稱總理大臣為太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