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幾眼,做了噤聲的手勢,便分散開來,各忙各的。
過了一頓飯的工夫,餘舒才打水回來,最近的井口離這裡不遠,但她手臂上有傷,提著一桶水晃晃悠悠走回來,很是吃力。
剛喘著氣把水在大廳裡放下,就有人指著牆角吩咐道:
“去那箱子裡取兩條布,從東牆擦起,小心不要把儀針弄壞,先用溼布把卦盤擦淨,再用乾布擦一遍,務必不要留下水珠。”
餘舒環掃一眼大廳牆面上掛的成百上千的羅盤,暗暗叫苦,忍不住確認道:
“是全部都要擦嗎?”
“當然。”
個老太太的,還不如叫她去洗池塘呢!
鬧了半天,昨天挨那一頓打還叫輕的,這才是真正的體罰啊。
餘舒認命地走向牆角的箱子,開啟來看,又是吃了一驚,抽出一團柔軟布條,摸一摸,竟是上好的棉布,人都穿不起,竟然拿來當抹布。
曹子辛的勉齋對面就是綢緞鋪子,那位曾經白使喚過她的吳掌櫃偶爾會來串門,閒聊中,她有打聽過布價,這樣一箱子棉布,怕不得二十兩銀子,好浪費!
心疼什麼,這是紀家的錢。
餘舒這麼想著,頓覺安慰,就抽了一大團布出來,按在水桶裡溼了,擰乾淨纏在手掌上,拎著水桶走到大廳東側牆下,從眼前第一塊羅盤擦起。
這一擦,問題就又來了,她還是個沒長開的孩子,個子不夠高,這羅盤縱橫交錯,每一排最上面那幾塊,她伸長了手蹦起來都夠不著。
沒傻站著,在大廳裡掃了一圈,看到對面牆下立著一張短梯,就跑過去搬了過來,也不需要誰指點,便把梯子靠在羅盤的縫隙間,爬上去繼續擦。
她幹活的時候也沒閒著,借這機會,順便打量了羅盤長什麼樣子,餘舒見過劉夫子上課時用羅盤來講解易理和卦象,聽不懂就沒什麼興趣,現在自己來看,這牆上的小羅盤,每一隻都是一個形狀。
一隻羅盤有五圈套著,最裡頭都是畫著陰陽,外面四圈被八條卦線分隔,每一格里都寫著字,有天干地支,有星辰位,有乾坤八卦,有生死休傷,等等字樣。
擦的多了,還發現這些羅盤五圈的字樣不盡相同,指標的方向也不一樣,相同的只有形狀。
餘舒惱自己認識的繁體字不夠多,更不懂半點易理,看不明白這些羅盤上寫的都是什麼。
心有所想,做事也就利索,本來就不是磨蹭的人,一隻只擦過去,先溼後幹,出去換過三桶水,等大廳正中央那口羅盤的黑色指標的一圈,停留在巳上,她方擦完一面牆。
她細數過,一共有六百隻羅盤,擦的她渾身冒汗,手上的瘀傷早就因痠痛沒了知覺,手指也因泡水發紅發脹。
扶著梯子歇了一會兒,拎著捅裡還算乾淨的水到對面去,走近了,竟發現大廳這一頭陰涼不見光的牆角處,擱著一張竹床,床上鋪著被褥,一個人正背對著她,蜷著腿,枕著手臂側臥在竹床上睡覺,剛好就擋住了那一小塊地方的十幾只羅盤。
這是什麼狀況,這鬼地方還有人住?
餘舒納悶地拎著水桶走過去,在床邊停下,回頭看了看大廳里正在工作的幾個人,發現沒人在意她這邊,就放下水桶,把抹布搭在水桶邊上,在身上蹭了蹭水,彎下腰,去看那床上躺的人。
沒曾想,她剛低下頭,那人就翻了個身,一張枯巴巴的老臉離她不到幾寸,一雙賊亮的眼睛盯過來,嚇得她後退兩步,“咣噹”一聲,就把身後的水桶給踢倒了。
隨後,她便腳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四仰八叉,疼的她直咬牙,床上那人就那麼躺著,睜著一雙眼睛看著她,嘴一咧,大笑出聲:
“哈哈哈!”。
第三十五章 古怪的老道士
餘舒被竹床上的老頭嚇了一跳,滑倒在地,半桶水濺了她一身溼,狼狽地躺在地上,聽到一陣大笑聲,窘迫地從地上爬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甩掉,鬱悶地看了一眼那樂不可支的老頭,低頭擰起身上的水。
餘舒鬱悶:有什麼好笑的,笑這麼大聲,不就是摔了一跤麼,值當這麼幸災樂禍麼,討厭。
分散在大廳各處記載的易客聽到動靜,只是回頭多看了幾眼,卻沒有一人上前。
竹床上的老人笑夠了,才用手掌撐起了腦袋,一腿伸直,一腿屈起,舒服地躺著打量起餘舒,這隨意的姿勢極不搭襯他身上那條月白色的道袍。
“你是紀家的子孫?”
餘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