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叢,他對它更有信心 ( 只要我自己不走出去,狼絕對發現不了荊棘叢後面的山洞 ),不然無論白天黑夜,只要他一閉眼,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我的死——秋叔叔不能讓自己看到後面這個場景,一想到我可能已經死掉,或者正在另一個與他相距不遠的陰冷的山洞裡被圍困至死,他就要瘋狂!
秋叔叔的神志迷亂了。這是一種由他陷入的巨大的痛苦、悔恨和憤怒導致的迷亂,他迷亂了卻不知道自己迷亂。或者是一個死去的我,或者是一個垂死的、奄奄待斃的我,讓他突然下定決心不惜一切衝出洞去攻擊狼群,殺出一條通往二十七號密營的血路,把已死或者將死未死正在生死線上掙扎的我搶出來,迷亂中的他覺得那樣我也許還可以不死,他也就不會真正犯下那個不可饒恕的大錯,親手將一個自己和全隊一直要捨命保護下來的烈士孤女送進了死亡之地和狼群之圍!秋叔叔在迷亂中不但自己抄起槍來,還像往常一樣下令秋支隊全體跟他出擊!沒有趙阿姨和身邊人的強力制止,秋叔叔也許已經把他的衝動付諸實施了。他們讓秋叔叔從自己的悲憤、狂怒和迷亂中清醒,重新想起自己的責任。為了游擊隊,不到最後關頭,他不能這麼做!這麼做就是放棄全隊突圍的希望,是率領這支隊伍集體自殺!
音樂會 29(4)
就在秋支隊遭遇狼圍的日子,汪支隊同樣也遭遇了狼圍。退入狼谷前我們以為自己知道其實並不知道,狼谷內不是隻有一個狼群而至少是三個,在二十七、二十八號密營前圍困我們的是其中最大的一群,另外一群沒有發現藏進狼谷東南側一個巖洞裡的汪支隊,可汪支隊也不知道巖洞外就是狼群的棲居地。退入狼谷之夜那群狼正在谷口一帶活動,讓汪支隊有機會進了巖洞,可不到天亮這群狼就回來了,重新盤踞了洞外的林子。實際上,汪支隊比秋支隊更早地遭遇到了狼圍!不論是秋叔叔還是汪大海,遭遇狼群圍困後馬上想到的都是對方。秋叔叔在內心最黑暗的日子裡一直相信汪大海會用槍聲引走狼群,汪大海這段日子想象的卻是秋叔叔和秋支隊會用同樣的辦法為自己解圍。他們都不知道對方陷入了狼圍,而不知道這件事卻反過來讓他們在絕望中各自儲存了最後一線生的希望!
打破寂靜的是日本人!
格節游擊隊遭遇狼圍後一個月,新任日軍駐格節地區最高司令官河原信行終於到任。出身背景與中井弘一大不相同的河原信行開始並不想來接替中井弘一。河原出身貴族,妻子據說是皇族一脈,一個叔父在內閣任職,另一個在東京的日軍參謀本部位高權重。自小就被周圍的人視為“神童”的他一向對自己期望甚高,而就內心而論,他知道自己不是一般的日本人和日軍軍官,而是那種生下來就將接替父兄的事業,做大日本帝國的柱石並且名垂青史的人。到關東軍司令部任職是河原自己對叔父的要求,因為眼下除了中國東北,並沒有更多能讓他這樣命定日後要肩負大任的日軍軍官建功立業的地方,而且儘早到一個有仗打的地方完成“鍍金”的過程,還是他日後飛黃騰達必不可缺少的一步。河原不願意到格節接替中井弘一的原因之一是他覺得格節游擊隊的名氣太小,不像南滿楊靖宇、哈東趙尚志、東滿李延祿和周保中的隊伍名氣大,與這樣一支小小遊擊隊作戰,他能夠施展的空間太小,就是取得全勝也不足以成就“大功”,萬一失手,那就是雙倍的恥辱。他雖然來了,卻並不想在這裡呆時間太久。他對上司的要求是一俟他將秋雨豪游擊隊“剿滅”,完成在格節地區“綏靖治安”的任務,就離開那裡回旅順的關東軍司令部 ( 他的真正野心是在關東軍和日本軍部此時已在醞釀的對中國的全面入侵中擔負要職,成就“大業” )。他的另外兩個要求是:第一,上司不要把最後“剿滅”格節游擊隊的時間限制得太死;第二,他如何對付游擊隊,無論旅順還是佳木斯的田圓直木,都不要干涉太多。河原的所有要求都得到了滿足,理由也很簡單:沒有人犯得著和這位出身和背景非同一般的皇親國戚較真兒。不但河原走馬上任時的打算與中井弘一不同,心態也與中井兩樣:中井當初下決心消滅不了格節游擊隊就切腹自裁,河原卻根本不相信自己消滅不了游擊隊。以後你就會知道,就是他發現自己消滅不了游擊隊,仍會要自己活下去,目的是繼續消滅游擊隊。作為日本軍界正在冉冉上升的一顆明星,河原從心裡瞧不起出身低微的前任,對中井弘一過去的戰術更是不屑一顧。到任後河原立即看出了狼谷之戰的一個關鍵點:中井弘一與其說是敗給了游擊隊,不如說是敗給了狼谷和狼群。河原暗中冷笑:包括板垣徵四郎、石原莞爾在內的“前輩”都在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