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的拂曉時分，天邊剛剛漫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白色，半個天空顯示出深沉的青黑，而王都最外圍的城牆上，林野正站在邊緣處眺望著遠方的地平線。

按理來說是有護衛看守城牆的，但他們看到林野身上的鎧甲和聖騎士標誌便敬而遠之，根本不敢過來打擾他。

“這片土地很富饒，不止是種植農作物，也有很多種礦產，而且很少會發生大規模天災，所以只要君主賢德盡心治理國家，人民就能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

但真是遺憾啊，這種和平的日子很快就要結束了。

黑暗將重新降臨大地，戰爭、飢餓、瘟疫……最終死亡會遍佈大地，將最後的希望也斷絕掉，這就是這個國家……不，這片大陸的未來。”

林野扭過頭來，淡淡瞥了身後的人一眼：“你對這樣絕望的前景抱有何種感想呢？德爾。”

“……我不願意相信。”

一個長相清瘦的中年人站在林野身後三米處，身上穿著厚實的鎧甲，臉上全是茫然之色。

“我的記憶如今破碎不堪……這些年我的意識也並非完全不清楚，偶爾會夢到過去的事，只是對外界的事感到一片朦朧，也無法給予任何回應。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活著……雖然現在清醒了過來，但我忘掉了太多的事，已經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方了。

抱歉，這種狀況下就算大人您告訴我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也產生不了太多的感想。”

“呵~就像是剛出生的羊羔一樣無助呢。”

林野微微一笑，他知道德爾恢復意識沒有多久，而且情況比勞諾斯糟糕得多，記憶就像是碎裂的鏡子一樣難以彌合，只能看到一個個不連續的片段。

十字印記只是將他的靈魂“淨化”了，但沒能將記憶一併梳理清晰——這種活太細緻也太麻煩了，還不如讓他自己去慢慢整理。

“不過，世上大多數的人與你是一樣的，一無所知的來到世上，然後渾渾噩噩的活著，沒有主動進行選擇只是隨波逐流地融入這個世界，直到最後也不知道究竟要去往何方。

別那麼傷感，你也只不過數十萬、數百萬懵懂的人類之一罷了，普通到讓人感到無趣。”

“是這樣嗎……”德爾怔住了。

“哈？”林野開心地笑了出來，“你難道覺得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著明確的目標，然後日復一日堅定不移的朝著目標前進嗎？開什麼玩笑，人類說到底也只是諸多動物的一種，‘生存’本身就是最大的目標，有餘裕追求精神滿足的只有極少數人罷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德爾點了點頭，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心中的不安已經消去了不少。

對他來說，此前種種已經宛如鏡花水月，就算是自己親身經歷的事情也沒有實感可言，彷彿在觀看別人演繹的戲劇一樣。

最為真實的記憶則是剛剛睜開眼睛時所看到的，將他從血汙之中拉了出來的男人的臉龐。

想到這裡，德爾單膝跪下，單手握拳撐地——他也不知道為何要擺這個姿勢，但似乎這才能表示出自己的尊重。

“林野大人，雖然我看不到未來，但請您為我指明前進的方向吧！”

林野摸著下巴說道：“唔……不行。”

“嗯？”德爾驚訝地抬起頭來，沒想到林野會拒絕他。

“你現在只是下意識地想要找個東西依靠罷了，德爾。”

雖然收穫一個工具人對林野來說沒有壞處，但他還是選擇了拒絕。

“這種單方面的信任或者說依賴是很扭曲的，你瞭解我是什麼人，我想做什麼嗎？

如果有一天你意識到了自己和我並非真正的夥伴，那你又要作何選擇呢？

所以，還是更慎重一些比較好，起碼找到了自己的‘過去’再做決定吧。”

“……我明白了，只是……我該怎麼找呢？”德爾努力回想著腦海中的一切，但往事的碎片就像流星一樣稍縱即逝，根本無法捕捉。

“所以我帶你回到了這裡，忘記了嗎，這裡可是你曾經居住的地方——里昂妮絲的王都。”

林野看了一眼面露痛苦的德爾，眼睛微微一眯：“看來情況比我想得更加嚴重啊，那就只好等她過來了。”

“她？”

“我的部下，她住在附近，是個不錯的‘醫生’，我已經通知她趕過來了。”

正如林野所說的，沒一會兒接到林野用鬼道發出的聯絡後，黑長直的女騎士便趕到了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