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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她挑起眉毛:是你在做夢!你是夢遊病患者,難道以前沒人告訴過你?昨天半夜我睡得好好的,忽然被悉悉碎碎的響聲弄醒。迷迷糊糊睜開眼,房門大開!猛然發現你就在床頭,呆立著不動,一句話不說,披散著頭髮,好嚇人!後來你慢慢在房間走動起來,摸摸著這個,動動那個。折騰了半天才走出去。——你有這種病怎麼不把自己好好鎖在屋子裡?

我說凱琦,我長這麼大都沒夢遊過,我父母、還有大學的室友都沒有反映過啊?我確定我的睡眠質量是超好的。要不咱倆去醫院檢查檢查。昨晚恐怕是你做的夢吧?有的夢就跟真實發生的事一樣。

凱琦仍用疑惑的目光注視我:我倒真希望那是夢。真是怪事一樁!不管怎麼說,今晚你鎖好房門!

這天夜裡,我躺在床上邊看書邊想:凱琦倒也有驚慌失措的時候。有什麼好怕呢?不要有那麼多疑慮,看電視也別熬到深夜,睡覺安安穩穩踏踏實實,怎會無緣無故引出諸多是非?

隔了兩天,早晨我吃了麵包水果正要上班,凱琦兩眼腫腫從房間走出來,陰著臉滿腹怨氣斥訴我:你到底想怎樣?怎麼一次又一次折磨我?告訴過你要把自己鎖在屋裡別出來!

我說你又做夢了?凱琦抓住我的胳膊:別裝糊塗!我清清楚楚看見是你!你這怪人,一邊不承認自己有病,一邊不停騷擾人家,時間久了我會瘋的!昨天半夜,你簡直是個幽靈,是個怪物……

她神情緊張地盯住我的眼睛:你湊到我身邊來的時候,我差點嚇暈過去。還好你手上沒拿針啊刀啊什麼的,否則我真會被你害了!

我愈發覺得荒唐,心中不悅,問她:既然如此,你怎麼不叫醒我呢?她說:還不是為你好。夢遊的人聽見自己的名字是要死的!

凱琦的異常舉動說明她的精神受了某種刺激,我不瞭解她,也不願與她溝通,我們並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兩三天後,凱琦又找我鬧,吵吵嚷嚷說我是怪人。我想再為自己辯解也是沒用了。凱琦這段時間情緒很不好,最好別激怒她,鬧起矛盾以後還怎麼住在一塊。浩良也快回來了。

凱琦宣佈:我要浩良打電話。在這兒沒法待了!

她是想和浩良搬走。我回憶起兩年前,浩良千辛萬苦租得這套乾淨便宜房子時的滿心喜悅。最初的日子,沒有電視機也沒有凱琦,浩良是個清秀安靜的小夥子。那個時候我也沒有節食。

情人節到了。沒人送我花。浩良也沒人可送花。他給我一朵藍色的玫瑰,解釋說:這花太漂亮了,不買可惜,買了不送人更可惜。我問他:怎麼就送給我了呢?他無可奈何地表示:我下班以後遇到的唯一認識的女的就只有你了。我笑了笑,仔細端詳那朵“藍色妖姬”,罕見的深藍色玫瑰,花瓣內的暗鬱汁液彷彿在緩緩流動。

客廳裡,電視機的音量破天荒擰到很小。取而代之的是凱琦一遍一遍撥電話的焦灼動靜。她按了擴音,撥打浩良的手機號碼,電話裡的女聲反反覆覆: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凱琦氣急敗壞地重複按重播鍵。當她一眼瞥見我正倚在門框上注視她時,先是打了個寒噤—因為我觀察到她的胸口震了一震,下嘴唇也哆嗦了兩下——然後回覆以往的神采,輕蔑地扭過頭去,表示不屑理踩我。

其實,我也不想演化到如今這般地步,若能與浩良的女朋友相處融洽,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凱琦消停了一會兒,抱臂靠在沙發上,然後繼續開始撥弄電話。這回裡面換了一句話: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凱琦愣了,又撥一遍。還是那句話。我覺得凱琦已處在心理崩潰的邊緣了。也許是當著我的面沒法流眼淚。她把怨氣撒到電話上,狠命地捶了一下話機,我想提醒她這是房東的電話,也算是公物,人總得理智些。

凱琦猛地站起身來,狠狠罵了一句:真是見了鬼了!她進屋摔上房門,第一次把電視機留給我。

那天我看電影頻道的譯製片展播到很晚。

凱琦坐在餐桌邊安然吃早餐,我經過她是還是微笑了一下,打了個招呼:早安!

半晌她從背後慢悠悠飄來一句話:昨晚睡得還算踏實。感謝你呀,沒有出來裝神弄鬼。

正常人時間久了也無法忍受她如此沒完沒了的挖苦諷刺。但我想在最後的時間裡自己還能忍得住,浩良馬上就要回來了。有他在場,凱琦就不會使用這種尖刻的語言。在他的眼裡,她一向是雅緻嫻靜的。

然而我估計失誤了,凱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