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客人是剛到揚州吧?買一枝桃花吧,只要一文錢。城裡的花都謝了,我這是山裡的呢。”停岸的烏篷船上,有半老的婦人殷勤道。紗窗綠的短襟夾襖洗得乾乾淨淨,似曾相識。
“大嬸,我們這是要離開揚州了。”蘇曠接過花來,笑笑,遞過半串銅錢去。
“夠了夠了,這許多錢,小客人連桶拿了去吧。”婦人感激地道,“這就走了?小客人玩夠沒有?”
“哪裡能玩夠呢?”蘇曠隨口回答,一笑,然後跟上了師父的步子,離開老遠的時候才輕輕說了句,“終究是……永憶江湖。”
外傳二:風雪夜歸人
***村子裡的老輩人經常說一些荒謬奇怪但聽起來又很有道理的話。
譬如王嘴子村的老人們都說,大雪天打雷,必有妖孽。
王嘴子村在巢湖以南,長江以北,是個三面環山一水東流的風水寶地,冬天連雪都下得很少,更不要說雪天打雷這樣奇怪的事情了。
但是今年一切都亂了套。才剛剛立冬,天就冷得邪乎;離小雪還有三日,一場狂風就挾著暴雪肆虐開來。一時間,護柴火攏牲口關門閉戶,本來就寧靜的村莊幾乎聽不見人語,看不見人影,只有北風呼嘯,呼呼的聲音令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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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風雪夜長(1)
村子裡的老輩人經常說一些荒謬奇怪但聽起來又很有道理的話。
譬如王嘴子村的老人們都說,大雪天打雷,必有妖孽。
王嘴子村在巢湖以南,長江以北,是個三面環山一水東流的風水寶地,冬天連雪都下得很少,更不要說雪天打雷這樣奇怪的事情了。
但是今年一切都亂了套。才剛剛立冬,天就冷得邪乎;離小雪還有三日,一場狂風就挾著暴雪肆虐開來。一時間,護柴火攏牲口關門閉戶,本來就寧靜的村莊幾乎聽不見人語,看不見人影,只有北風呼嘯,呼呼的聲音令人心驚。
村子最西頭,孤零零地立著一間小屋。湖邊地潮,再加上連日風雪,屋外早是一片爛泥地,薄薄的土牆也差不多溼透了。
這樣的地方,竟然也有燈光。
“阿媽,我冷。”黑夜中,有小女孩的聲音怯怯地道。
一聲長嘆,做母親的放下手裡的活計——那是已經破爛成網的一床被子,被裡被踢開一道口子,露出灰色的棉絮來——她將身上的夾襖裹在女兒身上。
但是似乎不頂什麼用,潮溼把寒冷放大到極點,女孩子搓著凍得通紅的雙手:“阿媽,等阿大收了冬麻錢,我們去村裡住吧,冷。”
女人怔了怔:“二毛,咱不等哥哥啦?”
小女孩縮得更緊,這一小會兒的工夫,她小小的腦袋裡已經轉過了無數念頭,終於還是點頭:“等。”
女人眼角的淚落了下來:“好孩子,和你哥一樣,都是懂事的孩子。”
“阿媽,阿媽!”小女孩急慌慌的,知道自己一不留神又勾出了母親的眼淚。五年了,每每遇見這樣的風雪夜,阿媽的心裡就全是那個早就不見了的大哥。
“咳,咳……”裡屋的簾子撩開了,一個老者佝僂著走了出來。他滿頭銀髮,眼角的皺紋深而且直,但一雙眼睛卻遠不似村裡老人般混濁。他手裡小心翼翼地捧著個破碗,“阿秀姐,讓二毛把這個喝了。今年冬天溼氣大,孩子別生病了。”老人忽然猛喘起來,混濁的氣息在胸腔裡齁齁直響。
女人忙下床接過碗來,努力將一口本地土話說得字正腔圓:“先生怎麼起來了?二毛快,把這端去喝了。”她不知道碗裡是什麼,但是知道這位老爺子拿出來的,必定是好東西。
老人寬慰地笑笑:“阿秀姐,又想你們家福寶啦?放心,他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啊!”
女人搖頭:“先生,你不知道,福寶丟的那晚,也是這樣的天哪……”她抑制不住地抽泣起來,“也不知他過得好不好……這麼冷的天,有沒有襖子穿,有沒有一口熱飯吃……先生,我家福寶孝順哪,要不是他非要回來陪我,怎麼會……”女人扭過頭,抱著女兒哭了起來,懷裡的二毛也跟著號啕大哭。
老人搖了搖頭。這段故事他已經不知聽了多少遍,阿秀過門四年才懷上,生孩子的時候又差點兒難產死掉,好不容易才有了個大胖兒子福寶。福寶從小就聰明懂事,七歲時縣城的親戚捎話,說自己兒子要讀私塾了,不如讓福寶跟著唸書,將來也好有點兒出息。阿秀本來還捨不得,但福寶的爹卻一口應下來,親自把兒子送進城去。福寶果然是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