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我們這些俗人了……”
蘇曠一驚。他自問記性雖不算極好,但若是曾經見過何鴻善,必然會有些印象,怎麼會一絲也不記得?
何鴻善,何鴻善……他極力回憶——電光石火間,蘇曠影影綽綽記了起來——如果當真就是那個何鴻善,他們倒真是有過一面之緣。
何鴻善咳嗽一聲,從腰帶中緩緩抽出一柄刀來,刀鞘也不知是什麼質地,綠幽幽的一片冷光,嵌滿了各色稀世寶石,只怕單單一個刀鞘,就是價值連城:“蘇大俠不記得我,也該記得這柄‘麒麟膽’吧?”
當然記得。那一年大將軍洪塔山五十壽誕,曾掛出上古奇兵“麒麟膽”助威,說是比武助興,三十以下的年輕才俊能者得之。
那年蘇曠才不過十八歲,自然手癢心也癢,衝上擂臺連勝七場,卻敗在了眼前這個人手下。
何鴻善一戰成名,滿朝呼之為“麒麟使”,從此以後軍功赫赫,一路升到今天的位置……然則那年的何鴻善不過三十歲整,身高九尺,儒雅俊秀,有“小周郎”的美譽,又怎麼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蘇曠不笨。這一大清早的,人家船幫一出事,他何大人就巴巴地跑了來,總不會真的是為了公務。
二、一夜飛渡滇池月(6)
何鴻善輕輕托起刀,遞了過來:“蘇大俠,昔年我長你一輪,本來就不該在你連戰之後出手,至今耿耿於懷,耿耿於懷。如今蘇大俠名滿天下,我好生羨慕……寶刀贈英雄,物歸原主。”
江中流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蘇曠一身功夫倒是不必在意,但是他手裡有南疆的神龍金殼線蟲,如果得他相助,破月亮峰必然勢如破竹。他看著蘇曠若無其事地接過刀來,又微微一笑:“中流,何大人贈我寶刀,你也要送我一樣東西,才好成雙成對。”
江中流喜道:“只要你開口。”
蘇曠嘴角冷冷一撇:“借我一條船。”
江中流愕然:“蘇曠!”
蘇曠低頭看了看刀:“我這人怕死又怕蠱,貪財又貪命,真是抱歉了。二位的大計在下不便聽下去,告辭了。”躬身一禮,轉身而去。
何鴻善伸手要攔,卻被江中流按了下去。半晌,何鴻善才道:“他既不答允,憑什麼收我的刀?”
江中流搖搖頭:“大人你自己說的,寶刀贈英雄,物歸原主——罷了,讓他去吧,憑我們的交情,他總不至於幫阿瑪曼貢。”
只是他話音未落,外頭一陣喧譁,立即有人衝進來稟報:“幫主,蘇曠搶了馮姑娘走了!如何是好?”
何鴻善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江幫主,你看,你還是高估了他。”
江中流的拳頭握緊,又鬆開,終於一拳捶下:“我去追他回來——”
兩個日出與日落之後,又一次漫天星光中,湖畔已經在望。
馮笑兒縮在蘇曠的外衣裡,睡得正香,不時還嘟噥著咒罵一兩句,憨態可掬。
也難怪當年江中流冒那麼大風險舍阿瑪曼貢而就馮笑兒,有幾個男人不願意呵護這樣的女孩子?阿瑪曼貢她太能幹,也過分鎮定,天生就是發號施令的人物,相處起來,定是不大愉快。
唔……其實……蘇曠一想起阿瑪曼貢,滿腦子都是小金搗亂的那一幕——阿瑪曼貢指尖掠過鼻尖的感覺似乎還留在記憶裡,柔弱無骨地一揮,就是淡淡的白芷香氣……
蘇曠忍不住效仿著撣了撣鼻子,但那種又酥又癢的感覺,卻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了。要說當年晴兒好像也打過人,下手就重如男子——他忽然搖頭笑笑,呸,這有什麼好比較的,挨女人打難不成還是光彩的事情?
他甩甩頭,索性縱身躍起,拔出麒麟膽臨波而舞。
他這些年來行走江湖,但凡有閒暇,必要苦練功夫,嚴寒酷暑拳不離手。這天地浩渺,波濤之中,小舟一葉風生水起,蘇曠只覺得越練越是開闊。舟隨水,人隨舟,刀隨臂,風連刀,一時間竟有天人合一之感。他內息遊走極是充沛,忍不住就是一聲長嘯。
蘇曠胡思亂想的當兒,馮笑兒就已經醒了。看著蘇大俠板臉托腮揉鼻子,笑兒忍笑忍得肚子痛,正準備出言諷刺,卻見他一路刀法施展開來,在這船頭方寸之地竟是大開大闔,行雲流水。
馮笑兒自幼長在南疆,武學造詣頗淺,而江中流動手又多半是性命相搏不會好看,第一次看見名家刀法,只驚得目瞪口呆。待蘇曠一路刀走完,收勢吐氣,她才忍不住大聲讚道:“好刀法!蘇大哥,你果然是習武的奇才。”
蘇曠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