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筱而下,放聲大哭,哭道:“你……你又來說這些風話。”
原來當年秦紅棉以一對修羅刀縱橫江湖,外號便叫作‘修羅刀’,失身給段正淳那天晚上,
便是給他親了下下面頰,打了他一記耳光,段正淳當年所說的正便是那兩句話。十八年來,
這‘修羅刀下死,做鬼也風流’十個字,在她心頭耳邊,不知縈迴了幾千幾萬遍。此刻陡然
間聽得他又親口說了出來。當真是又喜又怒,又甜又苦,百感俱至。
鍾夫人低聲道:“師姊,這傢伙就會甜言蜜語,討人歡喜,你別再信他的話。”秦紅棉
道:“不錯,不錯!我再也不信你的鬼話。”這句話卻是對著段正淳說的。
段正淳走到鍾夫人身邊,笑道:“寶寶,我也香香你的臉,許不許?”鍾夫人莊嚴道:
“我是有夫之婦,決不能壞了我丈夫的名聲。你只要碰我一下,我立時咬斷舌頭,死在你的
面前。”
段正淳見她神色凜然,說得斬釘截鐵,倒也不敢褻瀆,問道:“寶寶,你嫁了怎麼樣的
一個丈夫啊?”鍾夫人道:“我丈夫樣子醜陋,脾氣古怪,武功不如你,人才不如你,更沒
你的富貴榮華。可是他一心一意的待我,我也一心一意的待他。我若有半分對不起他,教我
甘寶寶天誅地滅,萬劫不得超生。我跟你說,我跟他住的地方叫作‘萬劫谷’,那名字便因
我這毒誓而來。”
段正淳不由得肅然起敬,不敢再提舊日的情意,口中雖然不提,但見到甘寶寶白嫩的臉
龐俊俏如昔,微微撅起的嘴唇櫻紅如昔,心中又怎能忘得了昔日的情意?聽她言語中對丈夫
這麼好,不由得一陣心酸,長長嘆了口氣,說道:“寶寶,我沒福氣,不能讓你這般待我。
本來……本來是我先識得你,唉,都是我自己不好。”
鍾夫人聽他語氣淒涼,情意深摯,確不是說來騙人的,不禁眼眶又紅了。
三人默然相對,都憶起了舊事,眉間心上,時喜時愁。
過了良久,段正淳輕輕的道:“你們擄了我孩兒去,卻為了什麼?寶寶,你那萬劫谷在
那裡?”
窗外忽然一個澀啞的嗓子說道:“別跟他說!”段正淳吃了一驚,心想:“外邊有褚萬
裡等一干人把守,怎地有人悄沒聲的欺了過來?”鍾夫人臉色一沉,道:“你傷沒好,也來
幹什麼了?”跟著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鍾先生,請進吧!”段正淳更是一驚,不由得面
紅過耳。
暖閣的帷子掀起,刀白鳳走了進來,滿面怒色,後面跟著個容貌極醜的漢子,好長的一
張馬臉。
原來秦紅棉赴姑蘇行刺不成,反與愛女失散,便依照約定,南來大理,到師妹處相會。
姑蘇王家派出的瑞婆婆、平婆婆等全力追擊木婉清,秦紅棉落後了八九日路程,倒是一路平
安無事。來到萬劫谷,問知情由,便與鍾夫人一齊出來探訪,途中遇到葉二孃、南海鱷神和
雲中鶴‘三惡’。這‘三惡’是鍾萬仇請來向段正淳為難的幫手,當下向鍾夫人說起經過。
南海鱷神投入段譽門下的醜事,那自然是不說的。秦紅棉一聽得木婉清失陷在大理鎮南王府
之中,當即偕同前來。
鍾萬仇對妻子愛逾性命,醋性又是奇重,自她走後,坐立不安,心緒難寧,當下顧不得
創傷未愈,半夜中跟蹤而來。在鎮南王府之外,正好遇到刀白鳳忿忿而出,一肚子怨氣沒處
發洩,兩人一言不合,便即動手。鬥到酣處,刀白鳳漸感不支,突然一個黑衣人影從身旁掠
過,掩面嗚咽,卻是木婉清。兩人齊聲招呼,木婉清不理而去。
鍾萬仇叫道:“我去尋老婆要緊,沒功夫跟你纏鬥。”刀白鳳道:“你到那裡去尋老
婆?”鍾萬仇道:“到段正淳那狗賊家中。我老婆一見段正淳,大事不妙。”刀白鳳問道:
“為什麼大事不妙?”鍾萬仇道:“段正淳花言巧語,是個最會誘騙女子的小白臉,老子非
殺了他不可。”
刀白鳳心想:“正淳四十多歲年紀,鬍子一大把,還是什麼‘小白臉’了?但他風流成
性,這馬臉漢子的話倒不可不防。”問起他夫婦的姓名來歷,原來他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