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建方,能與尉遲敬德並肩殺敵的人,本不應該籍籍無名,可最後也只以一個“薛仁貴配角”的評價收尾。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至於他自己心裡怎麼想,我就不得而知了,我眼下需要解決的,是他那雙勾魂攝魄的眼睛。
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大致清楚了,他之所以會有那樣一雙眼睛,是因為狐妖常年待在他身邊,並且數次以自身的法力和鮮血拯救他於危難之中,才讓他有了狐妖的一種能力。
梁建方的體內有狐妖的鮮血,如果將其抽出,那麼他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一旦我這麼做了,梁建方就再也不可能看見狐妖了。
這對於他們來說似乎不太公平,所以我決定想辦法讓梁建方能夠看見狐妖,他們的事情,由他們自己商量決定。
這天晚上,骷髏頭正在向我彙報他的調查情況,梁建方就來造訪了。
我將事先準備好的符紙點燃,化為灰燼,混在水裡,讓梁建方用水抹眼睛。
“你是在消遣我?符紙兌水,最低劣的江湖騙術也不過如此。”
梁建方將佩戴在他腰間的寶劍往桌子上大力一拍,怒氣顯而易見。早在他來的時候,白狐就像以往一樣,纏在了他的身上,見他發怒,還用尾巴掃了掃他的臉,可惜他看不見。
歷經了千年的時光,想必梁建方也曾經尋求過各種各樣的辦法來解決他的困擾,受到過不少的欺騙,才會在看到我這種“低劣手段”的時候發怒。
“是不是騙術你試一試就知道,花費了那麼大的代價找來了七彩流蓮,你應該對我的底細一清二楚。”
梁建方收斂怒氣,看我一眼,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試一試。
我屏息以待。想必那隻白狐現在的心情不亞於坐過山車時的激動。
就在梁建方將符水抹到眼睛上的那一瞬間,我明顯看到他的手在顫抖,下一秒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碗翻倒在地,而此刻白狐正蹲在他的眼前。
他彷彿石化了一般,不敢說話,也不敢動,隻眼睛牢牢地盯住了白狐。
我看著梁建方極力隱忍的模樣,忽而想起了夢中,他死的時候看白狐的眼神。而他現在的眼神和那個時候的眼神如出一轍,只是現在的他將情緒掩藏得更深了。
從白狐的記憶中,我看到了身為大將軍時梁建方的驍勇善戰,所向披靡,也看到了他數次死裡逃生後疑惑沉思的模樣,更看到了他對待小狐狸時流露出的罕見的溫柔。
他一定是知道的,我想。
也正因為知道,他現在才會更加震驚,更加難以置信。
“哐當——”是梁建方起身時,將椅子帶倒在地發出的聲響。他不再看白狐,反而跌跌撞撞逃也似的衝出了門。
白狐蜷縮在地板上,久久地凝望著門口,像是被主人拋棄的小狗,渾身上下都瀰漫著哀傷。它眼睛裡的亮光逐漸暗淡,直至如深潭般平靜。
我想起了夢中白狐化身成為九尾狐妖雷霆一怒時的眼神,有滔天憤怒,更有對百萬蒼生的憐憫哀絕。那個時候的九尾狐妖,是君臨天下的王者,蒼生在它的眼裡不過螻蟻。
那雙眼睛,也如同它現在一樣,波瀾不驚,漆黑如潭。
我心裡咯噔一下。
為什麼它不追上去?
為什麼它會露出這樣的眼神?
為什麼它現在除了冷漠,再也看不到別的情緒?
“你……”
我想出口問它,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它掉轉頭,跳上沙發,再也沒有了其他動作。
算了,即使我心裡再多的疑惑,再多的好奇,又有什麼資格去插手別人的事?
我撿起掉落在門口的斗笠,那是剛才梁建方跑出去時落下的,可以想見他那個時候的慌亂。
我正要關上門的時候,發現有絲絲縷縷,像是白雲一般的東西飄進了屋子,落到了白狐的身上。每一縷白雲落到白狐身上時,都會發出一陣光芒
絲絲縷縷的白色雲朵中又夾雜著一些紅色,它們爭先恐後地湧入白狐的體內。我感覺到白狐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強大。
白狐所在的那個角落,彷彿有什麼東西將它和我隔絕開來。
白狐縱身一躍,跳到半空中,周身散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勢。它身形優美,高貴不可侵犯。一雙眼睛平靜無波,眼角暈開的紅色越發妖冶。幾條尾巴大而長,四散開來,如同一把柔軟的羽扇,又如剛利的尖刀,堅不可摧。
那些白色的紅色的雲朵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