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元舒的一番話所觸動,再次點燃了心中那股對於離別箭的仇恨之火。
忠義盟殺隱族人,是奉了當時那位皇帝陛下之命行事,完全不違背朝廷法度,自然算不上是一種罪行。
即便事後證明,殺害隱族人這件事是錯誤的,那也是朝廷所犯下的錯誤,與忠義盟無關。
故而,忠義盟的人根本無須對自己的這種殺人行為負責,更無須承擔任何後果。
而離別箭不去向朝廷抗爭,卻對忠義盟中人實施報復,簡直是豈有此理!
事實上,這些忠義盟的人會有這種想法,本就十分正常,因為這也是許多助紂為虐者,所共有的一種心態。
這便猶如,許多人對待一件冤案的態度。
一個人被誣陷,隨後被錯抓、錯判、錯關,甚至是錯殺。
當真相昭雪的那一日,除了那個最初的誣陷者可能會因此受到懲罰之外,其他那些參與抓捕、判案、監禁的人,甚至還包括監斬官與劊子手們,可能都會理所當然地認為,這件冤案完全與自己無關。
他們不會去反省,如果自己當初不是偏聽偏信,不是固執己見,不是私心作祟,不是畏懼權勢,不是貪圖錢財,不是冷漠無情,也許那個被誣陷者就不會一步一步地被不公正地對待,以致最終冤死。
他們只會認為,那個誣陷者很可惡,那個被誣陷者很可憐,而他們自己,卻是很無辜。
所以,一旦那個被誣陷者本人,或者是其親友,站出來指責這些涉嫌錯抓、錯判、錯關,甚至錯殺的人,要讓他們承擔責任時,他們必然會感到很冤枉、很委屈,甚至是很憤怒。
正是出於這種委屈與憤怒,當然更可能是出於某種隱藏在心頭的不安與恐懼,他們會對那個指責他們的人,生出一種刻骨的仇恨。
而此刻,這些忠義盟的人,便是懷著這樣一種刻骨的仇恨,誓要將那個想讓他們承擔罪責的離別箭,除之而後快!
雪幽幽不是不清楚這些人的心理。
但是作為忠義盟盟主,特別是她自己的父親,前忠義盟盟主雪平皓,便是一個最熱衷於執行那位皇帝陛下命令的人,更曾經帶領忠義盟的人,瘋狂地屠殺過隱族人,而其最終,也算是因隱族人而死。
雪幽幽實在是沒有任何立場,去指責這些人的想法。
她唯一所能做的,便是不公開反對,但決不會給予任何支援。
可是她卻根本沒有意識到,有時候,不作為,其實也是對為惡者一種變相的支援。
就在她面對群情洶洶,準備選擇繼續保持沉默之際,那位表現得最為義憤填膺的刑堂執法萬橫江,卻又一次站了出來。
“盟主,您曾命古副盟主負責追查離別箭一事。但如今,古副盟主身受重傷,且又遠在北戎,恐怕不會很快返回。故而屬下想在此向盟主請命,由我接手追查離別箭之事。”
雪幽幽聞言,雙眼不由微微一眯,盯了萬橫江半晌,方徐徐地開口道:“萬執法本已身擔多職,如今又要負責追查新近發生的這兩樁血案,想必無暇再兼顧其他。追查離別箭的事情,還是由本座親自督辦好了。”
“可是”
萬橫江還想要據理力爭,卻被雪幽幽斷然地一擺手,阻止他再開口。
“本座十分理解萬執法和諸位盟中弟兄想要儘快捉到離別箭,為左副盟主及其他遇難的分舵主報仇雪恨的迫切心情。
只不過諸位應該也都很清楚,自左副盟主遇害之後,離別箭便徹底銷聲匿跡。無論是順風堂,還是各處的分舵,皆未再有過任何關於離別箭的訊息。
就算我忠義盟勢力再大,盟眾再多,卻也做不到大海撈針。更何況,幾乎無人見過那個離別箭的真正模樣。
而如今,更有人暗施陰謀,欲借重提離別箭舊事之機,挑起我忠義盟的內亂,以達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越是在這種時候,我等越是要穩住心神,冷靜以對,絕不可成為被他人所利用的那枚棋子。諸位可聽明白了本座的意思?”
大堂中的眾人互相觀望了一眼之後,便都齊齊躬身道:“屬下等明白,定當謹遵盟主之命!”
雖是如此做出了表示,但一些人的臉上仍有顯而易見的不甘之色。
雪幽幽高居堂上,自是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
她知道,此刻如果不能徹底安撫住眼前的這些人,等他們走出這座大堂之後,便會繼續將心中的不滿相互傾訴,進而還會向其他人宣洩。
而一旦讓他們在私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