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入定的老僧一般,雙目微合,盤膝而坐,側耳傾聽著周遭一切可疑的動靜。
然而此刻他所能聽到的,唯有寒風吹過簷下的環,不停地發出一些零亂的碎響。
這時,一個魁偉的人影忽然出現在了殿頂,悄無聲息地接近到了他的身邊。
寒冰緩緩睜開雙目,轉頭看了那魁偉的人影一眼,不由笑道:“朱統領這樣一身裝扮,看來今夜並不當值。此刻還出現在這裡,莫非是不放心自己的那些屬下嗎?”
未穿鎧甲,只一身常服的朱墨沉默著沒有說話,卻在寒冰的旁邊坐了下來。
寒冰自然清楚這位統領大人一向寡言少語,不過他仍是從朱墨此刻所表現出的態度中,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種奇怪的冷淡之意。
儘管他馬上便猜出了事情的癥結所在,卻只是絲毫不以為意地微微一笑,仍然接著方才的那個話題說道:“按時日推算,如果北戎來的刺客在路上未遇到任何耽擱的話,這兩日應該就到景陽了。”
“你認為宋青鋒的人根本阻止不住他們?”朱墨終於沉沉地開口問了一句。
寒冰點了點頭,“他們不會就那麼大搖大擺地闖過禁衛軍沿途所設下的哨卡,然後直接由城門而入。我有一種感覺,獨笑穹此刻已經在這座景陽城中了。”
朱墨的濃眉一皺,意似不信地道:“從昨日起,守城的禁衛軍便都增設了雙崗,巡城的次數也增加了一倍。獨笑穹雖是絕世高手,但他手下的那些人卻不可能有這個本事,可以偷偷翻越過那座戒備森嚴的城牆而絲毫不被人發覺。”
“不,他們不會走城門,更不會翻越城牆。他們入城的途徑,應該是密道。”
寒冰說話時的聲音雖然不高,但語氣卻頗為肯定。
“密道?”
朱墨不禁有些驚詫地問了一句,“宋青鋒不是已經帶人將景陽城內的那幾條密道全都找了出來,並一一封死了嗎?聽說就連敬國公府中的那一條密道,也在夏老公爺的要求下,被徹底封閉了起來。”
“確實如此。”
雖是這樣說,可寒冰的劍眉卻一直微微皺著,“不過宋青鋒所找到的那些密道,在經過仔細搜查之後,只有其中一條有可能新近被人使用過,剩下的那幾條都已經破敗不堪,甚至是坍塌不通。
而那條新近被使用過的密道城內的這端,是在一座四處圍牆均已坍塌的廢園裡,入口處只隨意地用幾塊木板遮擋。平日晚間在那裡出入時確是不容易引人注意,但卻絕非一個十分隱密的所在。
以鄭庸的奸狡,應該不會僅僅依賴這一條很容易被人發現的密道,作為城內與城外聯絡的唯一途徑。
而且,我記得濟王叛軍圍城的那一夜,鄭庸忽然從城內消失。當時他很可能就是透過密道,直接逃到了城外。
剛發現的這條密道城外那端的出口,是在東郊,並且又是在距離城牆沒有多遠的景陽河西岸。濟王叛軍圍城時,那個密道出口便在叛軍的包圍之內。
如果當時鄭庸是從這條密道中逃走的,必然會落入叛軍的手中。所以說,他一定還知道另一條通往城外的密道。”
“但除了已經發現的那些密道以外,這城中何處還有可能會被人挖出另一條密道來?”
朱墨一邊問,一邊轉頭看向寒冰,卻見這少年那雙閃亮的星眸正盯著眼前那片黑沉沉的殿宇。
他沉默了片刻,方又開口問道:“莫非你認為那另一條密道竟是在宮中?”
寒冰聞言轉頭看了他一眼,含笑道:“朱統領職司所在,除了皇帝陛下之外,絕不能將這一秘密向任何人洩露。但我曾是‘乾鑰’傳人,自然比旁人知道的多一些。所以我知道,在這座福寧殿中,有一條與濟世寺方丈禪房相通的密道。”
朱墨面容沉肅地點頭道:“不錯。但是這條密道絕不可能會成為刺客出入的路徑。因為這條密道有一個十分特殊之處,福寧殿這端的出口處設有機關,只能從外面進行開啟。
也就是說,任何人都無法透過密道從濟世寺那端進入福寧殿。而且,福寧殿這端出口的開啟方法只有皇帝陛下和我知道,其他人是絕對打不開這條密道的。”
寒冰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既然已經有了這樣一條密道,另外再挖一條便無此必要。但是,這並不能完全排除有另一條密道存在的可能性。
因為如果沒有它,實在令人無法想象,宮外的鄭庸是如何與宮內的天香教主鳳嫣保持聯絡的。而若是不能隨時保持聯絡,他們又如何能夠做到裡應外合,行動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