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天意弄人,可是誰又說得清楚,那些發生過的一切,究竟是天意,還是人們自己的選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河東獅吼
“你這蠢才要滾就滾得遠一些!如果再讓老孃看到,便打折你的一雙狗腿!”
“……”
“把你的那把破刀也帶走,小心老孃用它將你斬成十段八段的,丟到河裡去餵魚!”
“……”
“我真是瞎了眼,竟嫁了你這窩囊廢!你若再敢回來,老孃便去縣衙的大門前一頭撞死!”
……
高亢尖厲的叫罵聲不斷從一間樸素的青磚瓦房中傳出,令左鄰右舍的人們紛紛側目,臉上皆帶著不以為然卻又有些無可奈何的笑意。
一個十來歲的男童坐在那傳出罵人聲的院門口,正用一根竹枝在地上畫著些什麼,從他那專注的神情看來,似乎對自己身後屋內正發生的一切充耳不聞,想必也是已經習以為常了。
這時,一位三十多歲的粗壯漢子來到了院門前,向裡面瞄了一眼之後,隨即對那男童笑問道:“阿揚,你娘又在罵你爹?”
那男童聞聲抬起頭,見是與他爹同在一個衙門裡頭混的劉捕頭,不由咧嘴一笑,隨即又皺起眉頭,繃著小臉搖頭嘆道:“劉叔你有所不知,女人每月總會有那麼幾天……唉,簡直是不可理喻!”
劉捕頭頓時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用手在這人小鬼大的小傢伙頭上拍了拍,“去,叫你爹出來,有案子要交待他去辦!”
阿揚撇了撇嘴,“莫非是牛嬸家的牛又丟了?”
劉捕頭又是“哈”地一笑,“這回是楊伯家的羊不見了,想是跑到山上去了。”
阿揚扔了手中的竹枝,站起身,跑進了屋去。
屋內的叫罵聲停了片刻,隨即又再度響起,甚至比方才還更響亮了些:“你這沒出息的貨色!終日不是找牛就是找羊,老孃的銀釵都丟了大半年了,怎未見你給找回來?!……”
不久,一個身材高瘦的年輕人出現在房門口,衝著正站在院門外探頭探腦的劉捕頭咧嘴一笑,一口雪白的牙齒在太陽下閃著耀眼的光。
他回身對屋中的人輕聲說了一句什麼,隨後便出了屋,大步來到劉捕頭的面前。
劉捕頭那雙看慣世間百態的眼睛在面前這位年輕人英俊溫和的臉上盯了片刻,又忍不住看了幾眼他額頭上那塊極是明顯的寸許長的舊刀疤,最終搖了搖頭,道:“弟妹這脾氣,也就你能受得了!”
那位年輕人溫厚地一笑,道:“久了也便習慣了,瓊娘就是嗓門大些,平日還是挺知道疼人的。”
劉捕頭不由咂了咂舌頭,心想就這位娘子的嗓門,怕是連真獅子都能給嚇跑了,再會疼人也受不了!說來這季如塵倒也真是個怪人,才二十四歲的大小夥子,偏偏喜歡上那麼一個兇悍的潑婦,而且還是個比他大了整整三歲,帶著個半大孩子的寡婦!
想到這裡,這位平日與季如塵相交不錯的劉捕頭不禁又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好在這次的差事要去山上,你倒是可以躲上兩日清靜!”
季如塵仍是溫厚地一笑,道:“我這就收拾東西上山,估計那頭羊又跑去南邊的坡上吃草了,那裡的草葉肥汁多,羊群都喜歡。只是得翻過幾道坡,路不好走,放羊的都不願意去那裡。”
“嗯,那你就辛苦些,怕是還得在山上過夜,夜裡涼,記得帶上件厚實的衣物。”
劉捕頭細心地叮囑著,只因他心裡確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本來大家都是供人驅使的差役,可是像這等費力不討好的差事,卻總是落到老實木訥的季如塵頭上,實是有些不太公平。
這位劉捕頭與季如塵同在泉州靈石縣衙裡面當差,對這位為人憨厚的年輕人極為了解,自然也頗多關照。但是對於長期讓季如塵在衙門裡跑腿打雜這件事,劉捕頭卻也是愛莫能助。而且他心裡面十分清楚,知縣大人之所以這麼做,確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這件事細究起來,還得從季如塵的身世說起。
十二年前,靈石縣衙一位姓季的老捕頭在外出辦案時,途經臨縣,偶然救下了一個昏倒在路邊的孩子。那孩子因頭部受了嚴重的刀傷而失去了記憶,既不知自己是誰,又不知自己從何處來。
季老捕頭本是孤身一人,見這孩子可憐,便收了他做義子,並讓他隨自己姓季,取名如塵。
季如塵十六歲那年,季老捕頭在緝捕盜匪時不幸殉職。當時的知縣大人見季如塵這少年無依無靠,甚是可憐,且也多少會一些拳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