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驟然停下了腳步,對著自己苦笑了一下。原來自己竟是一直在自欺欺人,其實來此的真正目的,就是為了洛兒。
不知為何,他的心裡竟是能夠隱隱地感覺到,在經歷了日間發生的種種事情之後,洛兒也許會再次到這裡來,向她想象中的那位“不死”客,訴說她無法向其他人,甚至包括她的師父訴說的心裡話。
猶豫了片刻之後,寒冰從懷中拿出那張銀色面具,戴在了臉上,然後悄然走向了水泠洛。
他的腳步雖輕,卻並沒有刻意掩去響動,當水泠洛聞聲轉頭看向他時,他便立刻停了下來。
“洛兒姑娘,果然是你!”他用凌棄羽的聲音開口道。
水泠洛一見是他,臉上不由露出一抹驚喜之色,“凌大哥!我以為你今夜不會來了。”
“我總感到他還沒有離開,所以每日都會來陪上他一會兒,免得他一個人在這荒山野嶺之中覺得孤單。”
聽了他這幾句頗有些傷感的話,水泠洛的眼淚不由掉了下來。
其實寒冰這話本是說得半真半假。
因為他知道他的凌大哥是個極為灑脫之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心中雖有牽掛,卻仍會義無反顧地大步向前。
反倒是他自己始終放不下那份兄弟之情,總想回來看看自己的這位大哥。
當然,今夜他來此的目的主要還是為了洛兒。但是對於這一點,他自然是絕對不會說出口來的。
他也沒想到自己的話竟會將洛兒惹哭,不由有些亂了手腳,暗罵自己不會說話的同時,只想上前將她摟在懷中好好安慰上一番。
可是腳下只向前移動了半步,他就生生地停在了那裡,微微伸出來的手也慢慢縮了回去。
“洛兒姑娘,”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沉穩平靜,“我們隱族人都相信,人的身體雖然死去了,但靈魂不滅。而且,他的一部分魂魄會附著在另一個人身上,藉著那人的雙眼來看這世間的一切,看他所關心的人們繼續好好地活下去。”
“真的嗎?所以你們隱族的武士才稱自己為‘不死’?”
水泠洛的眼角掛著淚花,但眼中已少了些悲傷之色。
見到伊人這種宛若梨花帶雨般的清麗芳容,寒冰不由倍感憐惜,終是在最後關頭沒能管住自己的心,走上前去,用掌背輕輕為她抹去了臉上的淚痕。
水泠洛只是定定地站在那裡,任他幫自己擦去眼淚,眼中竟突然閃過了一絲恍惚。似乎在不久以前,也曾經有一個人,用他的掌背為自己拭淚……
“蕭玉”
她猛地捉住了寒冰未來得及從她臉上收回的那隻手。
寒冰的眸光頓時一暗,卻並沒有設法抽回自己被她緊握住的手,只是輕聲嘆了一口氣,道:“洛兒姑娘,你認錯人了”
水泠洛聞言抬頭看著寒冰,有些迷亂的目光漸漸恢復了清明,但她並沒有鬆開寒冰的手,而是抬起了另一隻手,向寒冰臉上的面具伸去
寒冰頓時心裡一驚,忙用另一隻手捉住了水泠洛那隻業已碰到他臉上面具的手,同時沉聲道:“請洛兒姑娘見諒,這面具實在摘不得!”
“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讓我看到你的真面目?”
水泠洛不甘心地想要掙脫被寒冰捉住的那隻手,而她自己那隻本來抓住寒冰的手也突然鬆了開來,再次試圖去摘寒冰臉上的面具。
結果,她的另一隻手也被寒冰牢牢地給捉住了,完全動彈不得。
“因為你太沖動,見過我的真面目之後,難免會在人前露出破綻。這樣一來,將會給你我都帶來不必要的危險。”
寒冰的語氣極為嚴肅,因為事態嚴重,他此刻已顧及不了洛兒的感受了。
水泠洛咬了咬嘴唇,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過面具盯著寒冰的雙眼,“這麼說,我應該早就見過你!”
寒冰“呵呵”一笑,搖頭道:“我剛從泉州來到景陽,你又如何會見過我呢?只不過我從此便要呆在這京城之中,難免會有與你碰面的機會,而白日裡我又不可能總是戴著面具。
之所以不讓你看到我的真面目,就是怕以後真的見面時,你會忍不住顯露出見過我的神情,從而破壞了我的計劃,甚至還會暴露了我的身份。”
水泠洛不服氣地噘了噘嘴,明顯是不同意寒冰對自己的汙衊。
可不過片刻之後,她又忽然笑了起來,道:“不看便不看,反正今後我若真的見到你,一定會將你給認出來的!”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