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半晌,寒冰突然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出來,把手中那個鬆鬆垮垮兼奇形怪狀的東西往身旁一丟。
隨後,他便將自己的雙手舉到了眼前,皺眉看著那十根骨節均勻、修長完美的手指,不禁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舅舅,為什麼我孃的那雙巧手既會編籃子,又會釀美酒,而我的這雙笨爪子卻只會使劍殺人呢?”
浩星明睿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你小子的這雙笨爪子想必不是得自你娘,而是得自你那個”
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他的話音陡地一頓,旋即又笑問了一句:“你編籃子做什麼?”
寒冰此時已從地上站了起來,又忍不住懊惱地盯了一眼地上那個被自己費了半天勁才弄出來的醜東西,嘆道:“這次怕是又要輸給洛兒了!”
“原來是編給洛兒的。”
浩星明睿這才恍然,隨即便更感奇怪地問道:“你怎知你娘會編籃子?”
“我在徽園的書房裡看到鳳山舅父畫的那幅《柳塘春》,便猜到那畫中的女子一定就是我娘。
我見她腕上所挎的那個籃子實在是精緻好看,就想給洛兒也編一個,算是對她上次送我的那條玉帶的謝禮。”
寒冰邊說,邊撓著頭嘿然笑了一聲,“洛兒的手巧,那玉帶做得極是精美合體。我便想自己也不能輸了給她,定要做個更漂亮的東西送給她”
浩星明睿一聽,頓時來了興趣,追問道:“你小子究竟使了何種手段,竟讓洛兒姑娘肯將親手做的東西送給你?”
聽舅舅這一問,寒冰立時醒覺到自己說漏了嘴,心中惴惴之餘,便開始轉起了如何矇混過去的念頭。
他當然不敢告訴浩星明睿,那條洛兒親手做的玉帶,其實是他用洛兒師父水女俠與自己這位明睿舅舅的愛情故事換來的。
當然了,他已將故事中主要人物的名字都隱去了,只說是從別處聽來的。
但那也足以讓水泠洛感動得一塌糊塗,登時便答應了他厚著臉皮所提出的要求,親手為他做了一條束腰的玉帶。
“我答應送洛兒一副北人女子專用的馬鞍。”寒冰當即眼也不眨地撒了一個謊。
“你怎知北人女子有專用的馬鞍?”
不知為何,浩星明睿今日的問題竟是特別地多,一個接著一個,似乎他們甥舅二人之間除了扯閒篇,已沒有什麼其他正經的事情可聊了。
“我是聽宋青鋒說的。他在津門關那次偷襲敵營時,就遇到了一個北人女戰士。她所騎的那匹馬的馬鞍極是漂亮,不但繫有絲制綵帶,還綴著玉石、銀飾,在夜裡都閃閃發光。”
一邊說著,寒冰的一對星目也不由得開始閃閃發光。
浩星明睿卻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宋青鋒那小子看得倒是仔細!那次偷襲是發生在夜裡,四周都是敵人,他還有閒情逸致去欣賞人家北戎女子的馬鞍!”
寒冰“嘻”地一笑,道:“那一日我們哥兒幾個在一起喝酒閒話,楚文軒他們忽然讚歎起南方女子的清雅婉約、秀外慧中來。
喜歡夏環兒這位北方女子的宋青鋒自然不服氣,卻又不好意思提到環兒姑娘,結果就說起了他遇到的一個北戎女子。上馬能戰,下馬又會做好鞍!”
說到這裡,寒冰這小子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一聲,才又接著道:“我便問他,是如何看到人家女子坐在身下的馬鞍的?
結果他紅著臉承認,他將人家一槍掃下了馬之後,看到那馬鞍怪異,這才發現與自己交戰的竟是一名女子。於是他這位少將軍便手下留了情,沒有捨得再隨手給她補上一槍……”
浩星明睿聽了,也不禁笑著搖了搖頭。
看到寒冰那張俊美的臉上充滿孩子氣的快樂神情,他的心中也頓時感到一陣很久都未有過的輕鬆與釋然。
無論未來如何艱險莫測,哪怕是要經歷無數的生離死別,只要在活著的這一刻,能與情深義重的兄弟、志同道合的朋友、至死不渝的愛人在一起,此生便已無憾!
就在浩星明睿正自心潮澎湃地大發感慨之際,寒冰卻忽然涎臉笑道:“舅舅,要不然你教我做笛子吧”
浩星明睿聞言不由雙眼微微一眯,發出了“嘿嘿”兩聲乾笑。
其實他才沒有被這隻小狐狸方才那番半真半假的話給矇騙過去呢。
這小子送馬鞍的心思是真,可那條玉帶嘛,卻是他用故事從人家洛兒小姑娘那裡騙來的。
結果洛兒姑娘在感動之餘,還特意將她所聽到的這個悽美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