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那女子不由垂下了頭,隨即又咬著唇抬起頭來,道:“可我實是不忍心見他日日受那無盡丹的煎熬!他雖不言不動,卻並非無知無感,此刻他身上所承受的痛苦也絲毫未減,我怕他終有撐不住的一天,想從此脫離苦海,放棄了那僅存的一絲生望!我為他施針,雖不能徹底消除他的痛苦,但畢竟能讓他感覺到有人在助他與痛苦相抗,決不會讓他一個人就此無聲無息地死去!”
老族長知她說的在理,意志再堅強之人,也畢竟是血肉之軀,在經受了漫長無盡的折磨之後,難免會有脆弱的一刻。只要那孩子不再堅持,選擇永沉無知無感之境,那他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可是,為了救一個人,便應該犧牲另一條鮮活的生命嗎?到底該如何選擇,才稱得上是正確的呢?
見老族長沉默不語,那女子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其實您也不必太過憂心,我是學醫之人,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最是清楚不過。雖然光靠您的內力並不足以助我復元,但再配以我自制的湯藥,便可大致恢復如初了。再者說,若是他的化蝶心法發揮奇效,也許數月之內便可甦醒過來,到那時一切自是不同,我也可以稍微歇息上一段時間,以便徹底地恢復體力。”
老族長知道這位姑娘所言並非全是實情,但以目前的處境而言,確是找不出一個可以兩全其美的辦法。那就只好先按她的辦法來,最多也不過就是自己再多受些累,儘量助她恢復得更快一些。
“好吧,那就暫且依你所言。但願那孩子能早日醒過來,也算是沒有枉費了你為他所做的這一切犧牲!”
那女子聽了只是淡淡一笑,隨即又想起了一個問題,皺眉道:“我只是有些為他擔心,等他醒來時發現自己容顏大改,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人,不知會不會覺得難以接受?”
老族長的臉上忽然露出了幾分神秘之色,笑著道:“自練了化蝶功後,他的容顏便一直在變,誰又能說得清他最終所變成的樣子,會不會才是他本來所應有的樣子呢?”
第四十六章 兵臨城下(一)
大裕景運三十三年春夏之交,戎國舉兵攻裕。
大裕北境軍因提前探知軍情,早已嚴陣以待,且得到忠義盟北方各分舵的戮力支援,雖然面對敵國的二十萬鐵騎,總算暫時還能夠據險而守,在津門關前與戎軍展開了守城之戰。
津門關地處大裕北部永州界內,是裕、戎兩國邊境的第一處關口,同時也是裕國抗擊敵軍進攻的第一道防線。
三十多年前,永州乃是永王浩星瀟隱的封地,後來浩星瀟隱因謀逆身死,封號被廢,封地盡沒,他麾下的北境軍也改由定王浩星瀟宇節制。
景運十一年,定王率北境軍於津門關外青鋒嶺一帶全殲戎國二十萬南侵大軍,就此奠定了大裕北境長達二十多年的和平安定。
此役之後,因戰功晉封定親王的浩星瀟宇卻由於傷病纏身,不得不交出了帥印,從此在府中休養,不問外事。北境軍也暫歸封地在慶州的慶王節制,沒想到這一“暫歸”,就暫歸了二十多年。
這位慶王爺說起來應是當今皇上的堂兄弟,世襲了祖上的封地慶州。慶州本在永州之南,與戎國並不接界,故而向無邊境之擾,也算得上是一塊樂土。
慶王爺本是個詩酒風流的閒散王爺,雖也稱得上是雄據一方的藩王,其人卻一向胸無大志,從來不關心政事。雖說是奉旨督管北境軍,可這位絲毫不懂軍事的慶王爺卻從未認真過問過北境軍的事情,而是讓原來軍中的副都統方勝將軍一直替他代管著。
好在這二十多年來,裕、戎兩國一向相安無事,而這位方勝將軍也是個老成持重之人,北境軍在他的治下倒是沒有出過什麼大亂子。只是由於邊境安定,朝廷漸起輕忽怠慢之心,軍中的糧餉常被剋扣,武器裝備更是補充不足,致使軍心日益渙散,兵源不斷流失,各軍編制皆已到了嚴重不足的地步。
如今的北境軍,雖號稱有十萬之眾,實則真正能夠一戰的人馬尚不足七萬,而且軍中缺乏能征慣戰的猛將良佐。面對二十萬兵精馬壯的戎國大軍,這支軍心極度不穩的大裕軍,也只是在勉力支撐,幾場仗打下來,便再不敢與戎軍正面交鋒,唯有據城死守,等待朝廷派來的援軍。這邊裕軍龜縮不出,卻是令戎軍士氣大振,日日攻城不輟,眼見不出月餘,便能拿下津門關。
方勝曾在定王麾下效過力,算得上是一位經驗頗豐的勇將,可他畢竟不是統帥之才,且年事已高,實在是難以支撐住如此危局。軍情邸報遞到慶王手中,慶王更是慌了手腳,忙連夜派出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