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寒冰的手,讓他與自己一同坐入了車內。
雖是同乘一車,卻與先前一起來濟世寺時的情景大有不同。這一次,他們父子二人幾乎是一路無話。
冷衣清實已被方才在地府中所發生的事情攪亂了心緒。若不是因為有寒冰坐在身邊,隱隱能夠聽到這少年所發出的勻細呼吸聲,他真的會以為,自己仍是身在夢中。
此前,他也曾有機會與浩星明睿促膝長談過幾次。
從那些交談中,他多少了解到一些浩星明睿,或者說是隱族人的治國理念。
雖然那種徹底廢除皇權的做法令他一時難以接受,但內心深處,他不得不承認,由眾人協商共同推舉明君的禪讓制,確是比由皇上一人獨裁專斷的君主制,更有利於國家的長治久安。
可是,儘管他已開始慢慢地認同了隱族人關於人人平等的想法,甚至是相信了那個關於清平世界的理想,這也並不意味著,他就真的有此能力來做成這件事。
一想到自己即將面臨的諸多艱難與困境,冷衣清不由陷入了一種前途未卜的茫然之中。
而寒冰此刻也是心潮起伏。
其實他早就猜到,舅舅浩星明睿不會去做大裕的新君。不只是因為其隱族人的身份,還因為其假定親王的身份。
成為大裕新君,必然要揭出浩星明睿的真實身份。
若是讓世人知道,他這位永王之子一直在假冒定親王,周旋於皇上與眾朝臣之間,難免就會對他這個人生出一種陰險詭譎之感。
如今大裕鉅變方生,江山易主,最重要的就是穩定人心。
因此,這位新君的德行絕不能有虧,而且還要在各方面都能夠服眾。
冷衣清雖然曾經拋妻棄子,但對於這段劣跡,並沒有幾人真正知曉。而這知情的寥寥數人,卻是誰也不會想去揭發他。
再者說,這位左相大人事後又公然認回了寒冰,並將他接回自己的府中,以長子待之。所以在世人眼中,冷衣清應該還算得上是一位頗有擔當的父親。
正如浩星明睿所言,眼下內憂未除,外敵又虎視眈眈,大裕實是需要一位胸懷治國方略,又有能力穩控住動盪朝局的鐵腕人物。
而這個人,還必須是他們所信任的,與他們目標一致,並願意為促成裕人和隱族人和平共處而盡心竭力之人。
冷衣清,確實是一個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在寒冰看來,雖然護國神柱因為注入了那位詭譎神算的陰國師的精氣,從而具有了某種神秘的靈性,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更多的還是作為一種奇蹟的存在和一種信念的寄託。
事實上,真正能夠決定大裕興衰的,還是人。
因此,冷衣清成為大裕新君,與其說是護國神柱的選擇,還不如說是浩星明睿的選擇。
面對這個結果,寒冰想得最多的,並不是江山社稷,而是骨肉親情。
高處不勝寒。
雖然今後大裕將會推行禪讓制,冷衣清這位由此而產生的第一位新君,再不會像從前的那些大裕君主一樣,擁有絕對的權力,也不會終身為帝。
但是,處在那樣一個位置,必是要以國事為先,難免就會少了對家人的顧念。
世玉的年紀還小,又一向是個隱忍懂事的孩子。不知他會不會就此變得比從前還要孤單?
如果自己這做哥哥的,能夠多陪在他身邊,他應該會很開心吧?
想起那晚世玉與自己依依惜別時的情景,寒冰的心中不由泛起了一陣酸澀……
就這般各自懷著複雜的心情,他們父子二人所乘坐的馬車已來到了景陽城下。
守城門的禁軍早就接到過大統領宋青鋒的特別指示,對左相父子自是不敢稍有怠慢,問也沒問,便開啟城門,放他們的馬車進入了景陽城。
相府中,原來被遣散的那些下人們竟是大部分都已返回,並且也將相府裡裡外外都重新整理了一番,基本上已看不到曾被亂兵闖入破壞過的痕跡。
將冷衣清扶下馬車後,寒冰便肅然躬身行禮,道:“孩兒這就告辭了,請父親大人多加保重!”
然而等了半晌,卻是無人回答。
他抬起頭來一看,卻見冷衣清正用一種含著明顯不捨的目光望著自己。
他不由微微一笑,道:“等我從重淵回來,便會來看望父親大人和世玉。”
冷衣清終於點了點頭,語氣異常慈和地道:“好,希望你此行一路安順,早去早回!”
寒冰的臉上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