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埋入男子的頸窩,輾轉研磨,想要埋葬自己的淚水,哪知開了心湖,越流越多。那被冰冷圍繞了十日的身軀逐漸熱乎,連帶著被深山剛石包裹地冷玉心口也被煨暖了,正逐步擴散著。
“別哭。”她一哭,他就疼。比她落崖那次更加疼痛,更加尖銳,也更加真摯,刺得他腦門發緊。微微拉開距離,抹去她不停滑落的淚水,越抹越多,溼潤了整個手心。他靠近了些,貼了過去,冰冷的唇印在那眼眸之上,一點一點地吮幹淚液。
女子眼眸睜得很大,他吮一下,拇指就在那眼角摩擦一遍,再貼過去。淚水被吮幹了,他又用唇摩擦她的額頭,輕聲問:“蜀玉,好些了麼?”
她眨眨眼,半響才道:“……恩。”
這似乎是一個鼓勵。他小心翼翼地望她。武人總能在最深的黑暗中分辨細如針尖地明亮。氣息沿著額頭往下,已經有點溫熱地唇輕抖地碰觸女子的面頰,掌下的肌膚柔嫩,唇下的肌膚卻是香甜,讓他捨不得放開,滑過鼻翼,定在那微啟地淺淺檀口上。
一個字在舌尖滾了又滾,氣息逐漸沉重,男子幾乎著了魔般地,帶著慎重,忐忑靠近再靠近。兩人唇間才一接觸,他就驚嚇地倒退一步,有些慌張地瞧了瞧蜀玉。
“玉……”他聽到自己心口有擂鼓在敲打:“蜀玉,玉……”那一聲聲呼喚,似從天邊飄散下來,灑落在兩人之間,瞬間瀰漫到整個木屋。也敲開女子那被厚石包裹得心口。
男子擁緊了她,一點點讓兩人相貼,他沒有親吻過人,只知笨拙地舔 舐著她的唇瓣,含了上唇又換了下唇,一遍一遍地品嚐著。那舌尖的甜味濃得化不開。女子的細喘中貝齒開啟,男子那滾燙地舌尖迷迷糊糊一陣亂闖,居然就鑽了進去。他又一瞬間驚慌,神志卻被那隨之而來的清香吸引。他追逐著,捲住了對方的舌尖。心裡一安,幾乎是遵循本能地品嚐著女子檀口的味道。
蜀玉不知道該驚還是該怒,抓著對方衣裳的手指緊了松,鬆了又緊。好半響才找回自己的神志。因著黑暗,她看不清對方的面容,可身邊的氣息無不傳遞著對方的緊張和瞬間迸發的喜悅。
男子總算脫離開之時,她問:“你知道方才做的預示著甚麼麼?”
“我知道,”唐烆啞聲道,頓了頓,又說:“先等等。”一個閃身,又走了。
蜀玉一驚,直覺地去抓他衣袖。這冒然的動作落在了男子眼中,他站在門口:“我只是去清洗一下,一身亂糟糟地會把涼氣過到你身上。”末了,又補一句:“半刻就回轉。”
她那心這才落到實處。
可就是那半刻,她也不安。似乎方才的一切都是幻境。她依然如過去十個日夜那般,縮在床沿,等著男子回來。那呼喚是幻覺,那擁抱是幻覺,甚至於那親吻,也是一個幻覺。
難道她的幻想中,男子愛著她麼?
蜀玉疑惑。她知道自己的性子。外人言及之時總是稱讚八面玲瓏,畫外音卻是對人對事沒有真心誠意。她可以對一個陌生人甚好,卻也可以轉背翻臉不認人。千金小姐的高傲、冷漠、自私自利、心思深沉、狡詐、敏捷卻又多才多藝,她每一樣都佔全。在富家子女中,雖不說是佼佼者,卻也是小有名氣。
這樣的女子,除了自己愛自己多些,外人能夠愛上她麼?
她所認識地富家女子中,嫁得好也能得到夫君寵愛的很少。大多相敬如賓。因為,他們心裡都知道,富家之人的婚姻大多是利益往來。他們不是因為愛而成親結合,而是因為家族聯姻才同在一個屋簷下。夫君必須讓妻子掌管家族內務,妻子也必須容忍夫君三妻四妾。外人面前,他們永遠都是男才女貌的最佳配偶。內心裡,他們對對方的一切性情瞭如指掌,卻互不干涉。
情愛,太虛假;真心,遙不可及。
蜀玉的指腹摸索著自己的唇瓣,溫熱,還帶有男子的氣息。她懵懵懂懂地想到,方才一定不是幻境。那,唐烆為何會那麼對她?一個罔顧世俗挾持她的男子,懂得方才那做法代表著什麼麼?
“我想做就做了,既然做了,我自然會負責。”男子不知何時進來了,正一邊給火盆新增柴火。明明已經都成灰了,他只是那麼撥弄幾下,再丟幾根柴火進去,慢慢地就有火苗鑽了出來。
屋裡,逐漸亮堂。
蜀玉望著他。對方那滴著水珠的長髮披在背後,只著了褒衣,套了一件舊長衫。她問:“你要如何負責?”
男子蹲下身去,背對著她,堅定地道:“我娶你。”
蜀玉輕聲道:“祁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