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之中輾轉難眠。他想要大聲地喝問為什麼會這樣?厚實的冰塊封閉了他的聲音;他極怒之下血氣翻湧內力激盪,轉瞬會被無孔不入的寒冰給凍結;他所有的發洩都被滿滿的積冰給消於無形,無力反擊。
他推開上方沉重的冰塊,就著盤坐又運功了一會兒,感覺到內力充盈,不復往日的滯納。手掌往冰塊上一覆,人高的冰晶瞬間化成粉末,在空中飛揚,似下了一場水晶般的雨。
從那一日潛入這冰窖之時,他還是第一次正眼瞧瞧自己療傷的地方。地窖高七八尺,成堆地冰塊一直累積到了窖頂。左邊是一條通道直接通往酒窖,酒窖之上才是院子。右邊卻有一道石門,看門的縫隙應該是偶爾有人開啟的。唐烆對氣味已經十分的敏銳,才路過那門邊,已經嗅到了隱隱的屍氣。他運了內力,隨意一推居然就這麼開了。
迎面而來的藥劑濃酸,張眼望去,全部都是半透明的瓶瓶罐罐,裡面裝著不同的內臟。脾臟、胃、腎臟、還有人腦和心臟,全部都被藥劑泡地發白。屋子的正中間是兩張冰床,再靠牆居然立著人的骨骼,還有一副被剝開地半人體,血管清晰可見,筋脈都能數得出來,也不知道是由什麼製成。
這裡竟然是範先生的藏物室。
他湊近那些瓶罐仔細分辨了番,十分確定裡面的內臟都是人的,不知道這些東西來自於活人還是死人。再一轉身,又看到了放置在眾多冰塊中的幾個木箱,因為冰塊太多,可以看到木箱上面漂浮著一層淡淡的霧氣,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麼物品。
他麻木地望著,突然有種想要將其摧毀殆盡的衝動。奇花異草和蠱蟲,是折磨他的根源。毀了這些東西,再殺了範先生,他的痛苦就能夠減輕萬分之一成。可是那樣,他與蜀玉之間的問題依然無法解決。
他還能如何呢?那樣的恨,他根本無力去反駁,也無法扭轉。他唯一的辦法只能離開。她也希望他離開吧?
好不容易求得了原諒,好不容易有了兒子,也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家,可到底只是鏡中花水中月。
外面突然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範先生在大聲囑咐:“輕些,緩一點,注意腳下。”佘嬌嬌跟在了身後問:“要不要叫穩婆?”
“叫她們做什麼?蜀玉根本不可能撐到順產。讓無關的人走開,把藥奴都叫來,要動刀子了。”
石頭大門發出機關滑動的聲音,四個男子抬著擔架走了進來,上面躺著的蜀玉額頭滿布汗水,死死地咬住唇角。唐烆悄無聲息地躍到了屋頂一陰暗處,目光不自覺的追隨著蜀玉。
她精神明顯不好,眼睛下一片烏黑,臉頰也沒有他離開之時豐盈,修長的手指捏著衣角,穿得不多,可以看到肚腹上有什麼在踢打翻滾。這樣子應當是要產子了,可她硬是咬著唇不洩露一絲呻 吟。幾人將她合著褥子一起挪放在冰床上,只是這麼一點移動蜀玉都忍耐不住的揚起了頭部,搖著頭。
佘嬌嬌拍打她的臉頰:“蜀玉,你要撐住,麻藥就要起作用了。”
蜀玉按住她的手:“把孩子送給烆,不要告訴他……”
“你胡說什麼!不會有事的,一切有師父在。”
“我是怕,”佘嬌嬌打斷她:“沒什麼好怕的,交給我們就好了。”一邊對已經進來的藥奴道:“按住她,麻藥用得不多,如藥效過了就直接給她用迷藥。”
範先生已經剪開了蜀玉的衣裳,整個肚子從布料下面暴露了出來,從高處望去都能夠清晰的瞧見肚皮上的動靜。唐烆動了動,他不知道女子到底要如何生孩子,可是現在的情形有點詭異。不該是穩婆接生麼?為何是範先生?還拿著刀子。
蜀玉明顯的知道對方是在做什麼,麻藥有了效果,臉上的痛苦神色已經褪去。她瞪大了眼睛,極力想要看清楚他們是如何剖開她的肚腹取出孩子。雖然範先生說過取孩子就好像割下一個人的腸子一樣的簡單,可這裡不是她所熟知的朝代,這裡的醫學再如何高深都難以給她安全感。
“我一直忘記問,烆是喜歡兒子還是女兒。”唐烆凝視著她的面頰,差點就吐露出話語。佘嬌嬌依次地遞送給範先生鑷子等物,聞言嗔道:“他還敢重男輕女麼,你肯懷上這個孩子就不錯了。”
蜀玉輕聲笑了笑:“記得把孩子交給穩婆們,你是大夫可不是接生婆,不知道如何照顧小娃兒。”佘嬌嬌不語,她已經全神貫注地執行大夫的責任。蜀玉還在唸唸叨叨:“寶寶一直沒有起大名,我也忘記問烆了。如果能夠醒來,一定要寫信給他,再如何生我的氣,也要給孩子一個名字。兩個孩子一起讓他起名,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