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雙目已殘,要走到那裡去?”
這話,象一支毒箭,射進他的心房,是的,他要往何處去?雙目失明,寸步難行,無家無室,何處是歸宿?
他再也無法自持了,俊面起了陣陣抽搐,欲哭無淚。
他想到尹一凡的約會,這約會此生已不能踐了。
也想到師門仇人“紫衣人”,這仇,永遠不能報了。
倏地——
他心頭浮起了東方霏雯美絕無人的情影,那象朝陽中含露的牡丹,美得使人不敢逼視,然而,現在,彷彿已經隔世。
他的心起了劇烈的惠憫,象在滴血,這段情,他忘不了,也拋不掉,可是他還能愛她嗎?還配愛她嗎?即使,她仍然愛他,他也自慚形穢啊!一個天仙化人,配一個殘廢者那簡直是無法想象,而且也太殘忍。
算了,讓他保持一個美好的記憶吧!
這內心的決定,其痛苦是是局外人難以想象的。
幾個時辰之前,他挾凌雲豪氣而來,半日之隔,一切都改變的。
“走吧!”
崔婉珍一手揀起了神劍,另一手挽住了斐劍的胳膊,這樣子,嚴然一對情侶了。
“崔姑娘……”
“劍哥哥,我叫婉珍,你不能改個稱呼嗎?”
“這……”
“很為難,是嗎?不要緊,隨你怎樣叫好了!”
她毫無窘持,委曲求全,斐劍即使心如鐵石,也該被感動了,阿況他並不是冷心的人,環境與遭遇,使他冷漠,但他仍有每一個人所有的熱情,只是被壓抑了而已,一旦緒以引發,熱度會比常人更高,他不由脫口喚了一聲:
“珍妹!”但接下來卻是一聲絕望的嘆息。
“今後該如何,苟延殘喘的活下去,還是以死求解脫,他還沒有仔細想過。
崔婉珍卻被這聲“珍妹”喚得芳心一甜,拉著斐劍,便向洞內的石室行去。
進了石室,他被安頓在一間幽香宜人的小室裡,他無法看石室的佈置,但知道是她的寢臥。
“珍妹,這是你的臥室?”崔婉珍道:“是的!”
“可否換個地方?”
“我想不必的,天地之中,只你我兩人,現在如此,將來也如此!”
斐劍正待開口,崔婉珍已搶著又道:
“你歇一會,我去弄些吃的!”說著,移步出室而去。
斐劍又投入無邊的死寂之中,現在,他可以想了,靜靜地想,自己將何以自處,真的與崔婉珍結為夫婦,在這“劍冢”之內,渡過漫長的一生嗎?當然不能,她沒有理由埋葬青春幸福,陪伴一個瞎子。
自殺嗎?這是唯一的解脫。
但,死真的是解脫嗎?九泉之下,何以對亡師?何以對亡母?
他的意念,徘徊在死與不死之間,想來想去,始終沒有安息之道。
崔婉珍端來飲食,把他扶到桌邊坐下,情深款款的道:
“劍哥哥,我來餵你?”
斐劍鼻頭一酸,硬把將要滾落的淚水逼了回去,苦苦一笑道:“我吃不下!”
“多少吃些,你嚐嚐,這是我自制的幹補,這是揀自山項的野菇,這是……”
她滔滔不絕的說著,興致極好,當然,她的目的是希望斐劍暫時忘記不幸,但,這非常的痛苦,豈能忘得了。
不過,在崔婉珍真情的感到下,他仍然吃了些。
這種經歷,可說是他連夢都不曾夢過的,他初見“地皇”之時,他的反應只是同情與義憤,現在親嘗失明的滋味,他才感到,“地皇”的偉大,以“地皇”的輩份名聲,竟然能忍受失明之苦達數十年,還精研武技,準備報仇,這的確是常人所無法辦到的。
飯罷,崔婉珍收拾餐具下去,他又開始想。
他想被武林視為神聖人物的“地皇”,從“地皇”想到自己。
於是,他的思想轉變了,心頭的死結也鬆開了。
他頓悟“死”並非解脫,那只是逃避,但心靈的負荷,卻無法逃避,只有恩仇了了之後,才是解脫。
於是,他想到了現實,行,到那裡去?止,能接受崔婉珍的愛嗎?心念來已,崔婉珍已走了進去。
“劍哥哥,我在想,天下一物必有一克.‘鐵梟草’雖毒,總有解藥?”
“珍妹,‘武林三皇’之中的‘地皇’也是被‘鐵梟草’毒瞎雙目,以他的閱歷見聞,也無法可施。”
“你……見過‘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