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山省某市的市郊，有個破爛廠，收破爛的老闆本來是個老頭，今年年初死了，廠子被在破爛廠幹活的一箇中年男人給承包了下來。

老頭幹了一輩子收破爛的活兒，他特別能幹，起早貪黑的幹，也掙了不少錢，把兒子供出去之後，還是幹破爛這行。有的人對某項工作有情感，老頭對收破爛就有感情，儘管兒女們出息了，勸他不要幹收破爛的事，因為老頭收破爛就是收破爛，算不上破爛大王。但老頭堅持。

老頭活著的時候喜歡和眼前這個抽五塊錢一包的男人說話。

“收破爛在別人看來不是好工作，髒亂的，但是我覺著不錯，能養家餬口。”老頭道，“可我的兒女不喜歡我幹，我就是捨不得這份活計。要不是收破爛，也不能把他們都送到大學裡，現在在市裡邊有不錯的工作。”

中年男人抽著煙，道：“我也喜歡這個工作。老頭，你死了之後，我看你這個廠子準得被兒女給丟了。要不這樣，你把這個廠子直接賣給我？”

老頭看著中年男人，這個邋里邋遢的男人實在看不出有什麼本事，不過人踏實，能幹，他道：“我覺著給你也是可以的，畢竟咱爺倆還是有點緣分的。不過你這個人說話不大好聽，你咋能說我死的時候，你不知道人要是老了，就特別怕人說死這個字，對死有本能的恐懼。”

中年男人大口的抽著煙，一臉的享受，道：“老頭我說句你不愛聽的話，我說你身體已經出了毛病，而且是大毛病，我看你還有半年時間能活。”

聽了中年男人的話，老頭也不生氣，道：“你說我能活半年我就能活半年？你別開玩笑了，我去醫院查過身體，沒毛病，各個器官都沒毛病。”

和中年男人說這段話的時候，老頭已經八十三了，不過身體看上去真沒毛病，兒女定期領老頭去醫院做體檢，確實沒毛病。

中年男人把抽完的煙把扔到地上。

“踩滅嘍。”老頭罵一句，“要是失火，我打斷你的腿。”

中年男人於是用腳使勁的把煙把的火星給踩滅，然後道：“老頭，這半年你就把廠子交給我打理，你在旁邊指揮指揮，好好的享受一下剩下的時光。”

“操你大爺，有你這樣說話的？”老頭瞪著眼，“你個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傢伙，說老子活半年，你是大夫啊你？”

中年男人笑了笑，戴上手套，彎著腰去幹活了。

老頭看著中年男人，吐口唾沫，道：“沒用的傢伙，一輩子收破爛。”

中年男人好像知道老頭在罵自己，他扭過頭看了眼老頭，搖搖頭：畢竟是精氣不行了，器官沒問題，擱不住精氣魂魄不行啊。

老頭半年後死了，死之前沒什麼徵兆，坐在那裡曬太陽，對面仍然坐著中年男人。

“你說我還能活多久？”老頭道，“我又過了一年，我告訴你，我還能活個十年，我是要活到九十的人。”

中年男人看著老頭，又看看天上的那個太陽，用手擋住太陽，道：“老頭，今天的天很好，你坐在這裡好好的曬太陽，我幹活去了。”

老頭真閉上眼睛，躺在椅子上，曬太陽，這一次他睡了過去，沒再醒過來。

中年男人會跟人說，老頭是真幸福，能夠不生病的死去，挺好，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老去。

“我聽說，你跟老頭說過，他能活半年。你神了，還真是半年。”有人對中年男人道。

中年男人回了一個笑容，顯得有些滄桑，道：“就這麼一回事吧。我開玩笑的，誰知道真就半年走了。你不知道，我經常後悔自己說這句話，我是希望老頭活到九十，我的這張烏鴉嘴是不能隨便說話啊。”

破爛門口站著郭開久。

郭開久穿的衣服相當講究，他沒有掩飾對破爛廠到處是破爛的嫌棄，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走進去，因為不小心就要踩到破爛。

越是牛逼的人越喜歡幹這種工作？只有這樣才能顯得自己牛逼？

郭開久不喜歡中孫妙手的做事風格，如果不是王小峰需要孫妙手，他恐怕不會來找孫妙手。

孫妙手就是叼著煙的中年男人。

老頭活著的時候，孫妙手抽菸抽五塊錢一包的，老頭死了，他當了破爛廠的老闆，他稍微提升了一下自己的檔次，抽七塊錢一包的。老頭活著的時候，經常提醒他把煙踩滅，老頭死了，沒人提醒了，他會自覺的把煙踩滅。

看著從門口往裡走的郭開久，孫妙手錶情沒任何變化。

郭開久繼續往裡走，越走近孫妙手，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