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
才知他並未離開絕情谷,卻躲在這人跡罕至之處,想來身子
也無大礙,登時心下暗喜。
只聽他說道:“你遍體鱗傷,我損卻一目,都是因楊過這
小賊而起,咱倆不但敵愾同仇,也是同病相憐。”說著笑了起
來,對方卻並不回答。綠萼頗感奇怪,暗想父親是在跟誰說
話啊?聽他語氣中微帶輕薄之意,難道對方是個女子麼?
只聽得公孫止又道:“咱們在這人跡罕至的所在相逢,可
說是天意,當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一個女人“呸”的一聲,
嗔道:“我全身為情花刺傷,你半點也沒放在心上,盡說些風
話,拿人取笑。”綠萼心道:“啊,原來是今日闖進谷來的李
莫愁。”只聽公孫止忙道:“不,不,我怎不放在心上?自然
要盡力設法。你身上痛,我心裡更痛。”
與公孫止說話的正是李莫愁。她遍身為情花所刺,中毒
著實不輕,幸好她滿腔憤怒憎恨,怨天尤人,不動男女之情,
身上倒無多大痛楚,但知花毒厲害,亟於尋覓解藥,谷中道
路錯綜,亂走亂撞,竟到了斷腸崖前。公孫止卻在此已久,他
有意來此僻靜之處,以便避過谷中諸人,然後俟機害死裘千
尺,重奪谷主之位。兩人曾交過手,都知對方武功了得,見
面後均想:“我正有事於谷中,何不倚他為助?”三言兩語,竟
爾說得甚是投契。
公孫止於當年所戀婢女柔兒死後,專心練武,女色上看
得甚淡,但自欲娶小龍女而不可得,抑制已久的情慾突然如
堤防潰決,不可收拾,以他堂堂武學大豪的身份竟致出手去
強奪完顏萍,已與江湖上下三濫的行徑無異,此時與李莫愁
邂逅相遇,見她容貌端麗,心中又即動念:“殺了裘千尺那惡
婦後,不如便娶這位道姑為妻,她容貌武功,無一不是上上
之選,正可和我相配。”哪知李莫愁心地狠毒,用情卻是極專,
她一生惡孽,便是因“情”之一字而來,這時聽公孫止言語
越來越不莊重,心下如何不惱?但為求花毒的解藥,只得稍
假辭色,敷衍對答。
公孫止道:“我是本谷的谷主,這情花解藥的配製之法,
天下除我之外再無第二人知曉,只是配製費時,遠水救不得
近火,好在谷中尚餘一枚,在那惡婦手中。咱們只須除滅了
她,那便甚麼都是你的了。”最後一句話意存雙關,意思說不
但給你解藥,這絕情谷的主婦之位也都屬你。天下只他一人
知曉解藥製法,這話原本不假,情花在谷中生長已久,公孫
止上代的祖先損傷了不少人命,才試出解藥的配製之方,為
了情花有阻攔外人入谷之功,因此並不芟除,而解藥的方子
也是父子相傳,不入旁人之手。雖是裘千尺,也只道解藥是
上代遺存,方子已然失傳。但襲千尺那枚解藥現下只剩半枚,
公孫止卻不知悉。
李莫愁沉吟道:“既是如此,你先頭豈非白說?解藥在尊
夫人手中,而尊夫人又已與你反目成仇,便算殺她不難,解
藥卻如何能夠到手?”公孫止躊躇未答,過了半晌,說道:
“李道友,你我一見投緣,我縱死亦不足惜。”李莫愁淡淡的
道:“這個可不敢當。”公孫止道:“我有一計,能從惡婦手中
奪得靈丹,但盼你答應我一件事。”李莫愁勃然道:“我一生
闖蕩江湖,獨來獨往,從不受人要脅。解藥你肯給便給,不
肯便索罷休。我李莫愁豈是哀憐乞命之輩?”
公孫止武功雖然甚強,但一生僻處幽谷,便是江湖上最
厲害的人物也均不知,縱然略有所聞,也是得自數十年前裘
千尺的轉述。近十年來赤練仙子李莫愁聲名響亮,武林中無
人不知她貌如桃李,心若蛇蠍,這公孫止卻懵懵懂懂的一無
所悉,聽她這幾句話說得甚有氣派,只有更喜,忙道:“你會
錯我的意思了。我但盼能為你稍盡綿薄,歡喜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