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數一一與他拆解。豈知今日一會朱子柳,他用的兵器既已
古怪,而出招更是匪夷所思,從所未聞,只見他筆鋒在空中
橫書斜鉤,似乎寫字一般,然筆鋒所指,卻處處是人身大穴。
大理段氏本系涼州武威郡人,在大理得國稱帝,中華教
化文物廣播南疆。朱子柳是天南第一書法名家,雖然學武,卻
未棄文,後來武學越練越精,竟自觸類旁通,將一陽指與書
法融為一爐。這路功夫是他所獨創,旁人武功再強,若是腹
中沒有文學根柢,實難抵擋他這一路文中有武、武中有文、文
武俱達高妙境界的功夫。差幸霍都自幼曾跟漢儒讀過經書、學
過詩詞,尚能招架抵擋。但見對方毛筆搖晃,書法之中有點
穴,點穴之中有書法,當真是銀鉤鐵劃,勁峭凌厲,而雄偉
中又蘊有一股秀逸的書卷氣。
郭靖不懂文學,看得暗暗稱奇。黃蓉卻受乃父家傳,文
武雙全,見了朱子柳這一路奇妙武功,不禁大為讚賞。
郭芙走到母親身邊,問道:“媽,他拿筆劃來劃去,那是
甚麼玩意?”黃蓉全神觀鬥,隨口答道:“房玄齡碑。”郭芙愕
然不解,又問:“甚麼房玄齡碑?”黃蓉看得舒暢,不再回答。
原來“房玄齡碑”是唐朝大臣褚遵良所書的碑文,乃是
楷書精品。前人評褚書如“天女散花”,書法剛健婀娜,顧盼
生姿,筆筆凌空,極盡抑揚控縱之妙。朱子柳這一路“一陽
書指”以筆代指,也是招招法度嚴謹,宛如楷書般的一筆不
苟。霍都雖不懂一陽指的精奧,總算曾臨寫過“房玄齡碑”,
預計得到他那一橫之後會跟著寫那一直,倒也守得井井有條,
絲毫不見敗象。
朱子柳見他識得這路書法,喝一聲彩,叫道:“小心!草
書來了。”突然除下頭頂帽子,往地下一擲,長袖飛舞,狂奔
疾走,出招全然不依章法。但見他如瘋如痴、如酒醉、如中
邪,筆意淋漓,指走龍蛇。
郭芙駭然笑問:“媽,他發癲了嗎?”黃蓉道:“嗯,若再
喝上三杯,筆勢更佳。”提起酒壺斟了三杯酒,叫道:“朱大
哥,且喝三杯助興。”左手執杯,右手中指在杯上一彈,那酒
杯穩穩的平飛過去。朱子柳舉筆捺出,將霍都逼開一步,抄
起酒杯一口飲盡。黃蓉第二杯、第三杯接著彈去。霍都見二
人在陣前勸酒,竟不把自己放在眼內,想揮扇將酒杯打落,但
黃蓉湊合朱子柳的筆意,總是乘著空隙彈出酒杯,叫霍都擊
打不著。
朱子柳連幹三杯,叫道:“多謝,好俊的彈指神通功夫!”
黃蓉笑道:“好鋒銳的‘自言帖’!”朱子柳一笑,心想:“朱
某一生自負聰明,總是遜這小姑娘一籌。我苦研十餘年的一
路絕技,她一眼就看破了。”原來他這時所書,正是唐代張旭
的“自言帖”。張旭號稱“草聖”,乃草書之聖。杜甫“飲中
八仙歌”詩云:“張旭三杯草聖傳,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
紙如雲煙。”黃蓉勸他三杯酒,一來切合他使這路功夫的身份,
二來是讓他酒意一增,筆法更具鋒芒,三來也是挫折霍都的
銳氣。
只見朱子柳寫到“擔夫爭道”的那個“道”字,最後一
筆鉤將上來,直劃上了霍都衣衫。群豪轟笑聲中,霍都踉蹌
後退。
第十三回武林盟主
金輪法王雙眼時開時合,似於眼前戰局渾不在意,實則
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眼見霍都已處下風,突然說道:“阿古斯
金得兒,咪嘛哈斯登,七兒七兒呼!”眾人不知他這幾句藏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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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些甚麼,霍都卻知師父提醒自己,不可一味堅守,須使
“狂風迅雷功”與對方搶攻,當下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