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派去幾個單位看大門。他又不好好工作,幾年裡被踢來踢去,最終到了古文化博物館,看守屍體,兼顧看門。
自從馬大元揭發老師起,向鏡我就和他斷絕了關係。四十多年裡兩個師兄弟從來沒有來往過。向鏡我一直想,馬大元要是敢來見他,他肯定要狠狠地扇他幾個耳光。他更擔心的,是怕馬大元知道江憶南的身份,前來搶奪。好在幾十年來,馬大元銷聲匿跡,自己也落得清淨。
落實政策後,司徒公館被髮還。可是主人已死,有人就利用手中權力,藉機侵佔。等到向鏡我得到訊息,悄悄地為江憶南辦理手續時,公館已經被瓜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院子裡的兩間平房和那個祠堂還是原來的樣子。其他的小樓什麼的,早就被人家翻新了。各家砌了圍牆、護欄,一片公館轉眼就沒了。原先種植花木的那方庭院也被建成了一個小廣場。
向鏡我帶著江憶南搬回去的時候,孩子尚在年幼。從此以後,他到祠堂裡更方便了。他變得越來越沉默,這有點不符合他的年齡。終於有一次,向鏡我進入地下室後,忘記了關門,江憶南偷偷地潛了進去,他終於發現了那個藏了幾十年的大秘密。
59、慘案
江憶南偷偷鑽進密室裡,他看到了裡面奇怪的佈局,也看到了那三個牌位。他不知道司徒雷是誰,可是他隱約猜測出來,他和那位司徒江南肯定有密切的關係。密室的景象給了他迷幻般的刺激,這種氛圍一直印在了他的腦海裡。儘管以後他上了小學、中學,直至考上了大學,這種感覺仍然佔據在他的心間,並留下了致命的陰影。
更可怕的是,他在地下發現了一本日記,裡面記錄了那名叫司徒雷的人的驚人秘密。
此後,他常常鑽到密室裡,一點點地讀著那本日記。雖然一開始,他的認字能力不強,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已經通讀了整本的日記。
更大膽的一次是,他尾隨著向鏡我,伏在暗處聽他喃喃私語。他搞明白了自己和這裡一切的關係。他簡直驚恐得差點當場閉過氣去。
江憶南慢慢長成一個大孩子了,可是性格仍然內向,而且比以前更加委靡傷感。向鏡我常常感嘆,覺得自己對不起師妹,沒有讓孩子開心活潑起來。可是他老了,已經力不從心。
他哪裡知道,這個看似憂鬱的孩子,其實內心裡正劇烈掙扎著,正經歷著痛苦的靈魂煎熬和性格裂變。
江憶南沒想到的是,他的外公和媽媽竟然經歷了這樣悲慘的遭遇。更讓他恐懼的是,在外公的日記裡,竟然也記載了很久以前,在外婆的身上發生的另一個巨大的悲劇。而外公司徒雷受到這個悲劇的刺激,竟一怒連環殺人,成了一名罪惡的製造者。在他的有生之年,這段往事成了纏繞著外公脖子的繩索,一直勒著他到死,都無法解下。這才是地下密室裡的最大秘密。
日記就藏在牆洞裡的骨灰盒後面。摸上去是厚厚的一本箋紙,全部用毛筆寫成。由於放的時間長,已經有些泛黃,有些地方又發潮粘在了一起。日記字型狂放,有些地方字跡繚亂,顯然主人精神上已經失控,無法自持。特別是越到後來,字型變得越大,有的歪歪斜斜,有的全是塗抹,顯然沒有辦法下筆。有的全頁甚至都是死字,或者是愛字。有一頁上,連寫了十幾個大大的悲字。可見寫的人內心的痛苦和錯亂。
日記從1946年2月記起,到1948年11月止。中間沒有按天記錄,而是匆匆忙忙的,類似於便箋式的大事記。
剛開始的1946年2月,文字清晰,字跡端莊,記述的事情也很詳細。裡面有這樣的話:
2月5日愛妻小芙今日來電,言蘇州甚安逸,一切都好。女兒江南日見長大,已經牙牙學語,能叫媽媽,甚喜。甚念。
2月6日,回書一封與小芙。近日工程煩巨,時局動盪。計劃常變,恐工程難按時完成,回家之事尚需拖延。亂世之人,實難有情。悲夫此生。
2月7日,收到小芙照相一張,美貌如初,甚愛之。憶及當年留美之前,初見小芙,驚為天人,一晃五年矣。特去金陵相館沖洗數張,置於鏡框中,早晚欣賞。
2月10日,市政局張總辦告知,各地物資近日齊聚寧,中央銀行地下金庫建設需加快速度,以應對不測。另,公館區防空洞建設亦需促進,國防委員會將派員督察。
2月12日,連日勞累,咳嗽加劇,工程停停建建,實在煩人。一幫官僚,誤國誤民。
2月15日,檢視防空洞工程時,意外發現,祠堂街區地下原有地道,只是過於簡單,推測此地道直通水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