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時間短,我並沒有升高多少,大約只有一公尺左右,所以跌下來時,我穩穩直立在雪地上。
好幾個人向我奔了過來,一抬頭,直升機離我至少已有二十公尺,機身傾斜,正以極高的速度,一面升高,一面向外飛開去,我無論如何沒有法子再去對付張堅的了。
在那時候,我心中真是又驚又怒。張堅那樣對付我,我知道是一片好意,他不想我去涉險,寧願他一個人去犯難。可是這樣子對付一個朋友,那算是甚麼行為?他如果在心中承認我是他的朋友,他就不應該用這樣的方法來對待我!
當時,我只覺得血直往腦門衝,情緒激動已極,對著直升機,大叫了幾聲,陡然向一旁停著的幾輛雪車,奔了過去。
眾人又開始發出驚呼聲,我甚麼都不理會,跳上了其中一輛,向著直升機飛出的方向,直追了上去,一下子就把速度提得最高,令得車頭和車身兩旁的積雪,全都飛濺起來。
地上的交通工具和空中的交通工具相比較,佔優勢的總是在空中飛行的。從來也只有直升機追逐地面上行駛的車子,但是我現在,卻在地面上駕著車子,去追在天上飛的直升機。
當時我的情緒雖然激動,但倒也不是一味亂來,我考慮到,雪車特別設計在雪地上行駛,沒有輪子,用雪橇滑行,而且探險隊使用的雪車,都是馬力相當大的噴射引擎,可以輕易超過時速兩百公里,要追上小型直升機,並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追逐一開始,就證明我的料斷不錯,雖然我未能追上張堅,但當我全速前駛時,直升機始終在我的視線之中,並未曾飛得太遠。
由於我專注直升機的航向,所以對於地面上的情形,反倒不怎麼注意,我只是隱約注意到,有兩架雪車,在離我不遠處,迎面駛來,轉眼之間,便已經交錯而過,那可能是探險隊員回基地去的車子。
我一直追著,大約在二十分鐘之後,我發現我已經遠離了基地。
在南極,一離開了基地之後,四顧茫茫,全是皚皚的白雪和堅冰--南極的冰,在凝結之際,由於夾雜著空氣的緣故,絕大多數是白色的,飄浮在海面上的冰山全是白色的,就是這個道理,只有極少數的例外,冰塊才會晶瑩透徹。
所以,看出去,透過深藍色的雪鏡,全是一種帶著淡青色的慘白色,十分詭異。尤其氣溫如此之低,有置身於奇異的地獄中一樣的感覺。我一直以高速前進,這一帶的地形雖然平整,但是也有不少起伏的冰丘,當雪車極快地掠過冰丘,會在空中滑行一大段距離,才又落下來,震盪得十分劇烈。
我相信在直升機上的張堅,一定也看見了我駕雪車在追逐他,所以他也提高了飛行速度,漸漸地,我和他之間的距離拉遠了。
我心中雖然氣憤,但是也無可奈何,認定了直升機飛行的方向,仍向前駛著,又過了二十分鐘左右,直升機已經只剩下了一個小黑點,我也發現前駛的道路,十分崎嶇不平,車又簡直是在跳躍前進的,自然速度也減慢了許多,終於,直升機看不見了。
也就在這時,我又看到有兩架雪車,在我前面,向我迎頭駛了過來,雙方迅速接近時,兩輛雪車,阻住了我的去路,使我不得不停下來。
自那兩輛雪車中,跳出四個人來,其中一個一下子拉開了我的車門,大喝道:“你駕駛雪車在極地行駛,怎麼不開啟無線電通訊儀?”
我吸了一口氣,一時之間,也不及去在意那傢伙的態度如此之差,回答道:“我不是極地的工作人員,不知道規矩。”
那人怔了一怔,伸手進車來,一下子扳下了一個掣鈕,立時,我聽到了張堅的聲音,他啞著聲音在叫:“回去,衛斯理,回去,你沒有機會,一點機會也沒有,你再跟在我的後面,會駛上冰川,當你發覺駛上冰川時,再想退回來就不能了。”
我耐著性子聽他叫完,陡然之間,發出了一聲大吼,我想,張堅要是不夠鎮定的話,這一下吼叫聲,就足以令他震駭至機毀人亡。
我在叫了一聲之後,罵道:“你是一個出賣朋友的賊,卑鄙小人。”
張堅的聲音又傳了出來,他在急速地喘著氣:“隨便你怎麼罵,衛斯理,求求你別再追上來。”
我厲聲道:“我偏要追上來。”
我根本不想再聽張堅講任何話,所以伸手把那個通訊儀的開關掣又扳了回去。
那四個人圍在我的車邊,不知道如何才好,我問:“你們是探險隊員?”
那四個人一起點頭,其中一個道:“還負責拯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