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下糟糕了。果然;接下來就是母親的一聲嬌叱。
“阿元;竟然欺負你妹妹”
“我……我沒有”
眼見得王容沉下臉;王元寶趕緊輕咳一聲把外孫女抱還給了王容;這才貌似威嚴地看著杜廣元道:“阿元;以後你就是阿兄了;要愛護妹妹;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
王容眼見得這外祖父和外孫兩人像模像樣地演戲;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只不過;她也不想剛回來就把兒子嚇得噤若寒蟬;接下來點到為止地訓丨誡了杜廣元兩句;把人拉上了車問了好些話;便讓人在身邊坐下了。等問過王元寶;她才知道;今天之所以是父親王元寶和兒子杜廣元一道來接;是因為杜士儀在得了她的口訊後;立時使人通知了王元寶;甚至一大早就令人把杜廣元送去了王家;讓王元寶能夠帶著他一塊來接自己。
用王元寶替杜士儀捎帶的話來說——倘若不是朝會;我一定親自來接你。
儘管已經是老夫老妻了;但杜士儀的體貼仍然讓王容心中溫熱。她深深知道;天底下既有杜士儀和崔儉玄這樣難得一見的好丈夫;也有如郭荃王芳烈等種重責任的男人;可同樣也有崔顥那樣什麼都只逞一時之快的。崔顥儘管休妻時給了那位可憐的下堂婦大筆銀錢以及田地作為補償;可是;那個只有美貌的女子仍然鬱鬱寡歡生了一場大病;最後若非固安公主親自出面把人接來開導;只怕連命都送了;結果也還是固安公主在麾下衛士之中給她挑了一位如意郎君
如今看來;興許長痛不如短痛也並不是沒有道理的;至少那個婦人面上不再只有畏縮彷徨之色;多了不少笑容。
接下來的一路上;王元寶就登車和王容以及杜廣元杜仙蕙同乘。他乃是關中首富;長安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過城門之際自然只要露一張臉就行了。至於過所;城門守卒一看見是雲州都督府簽發;再聽說是杜中書的夫人;自然客氣備至。等到進了城;王元寶不免便提到今日沒有來的兩個兒子。
“原本他們都要來的;但我想著不要太招搖;再說君禮如今是中書舍人;正當任用;日後隨時隨地都能見;就硬是把他們給按在了家裡。君禮也不知道今晚是否要當值;你這是直接回家;還是先去拜祭一下金仙長公主?”
一提到師尊;王容頓時沉默了。若非她那時候正當臨盆不能遠行;也不至於錯過了和師尊的最後一面;而若非因為她有所牽掛;把杜廣元送了回來;只怕金仙公主臨去時;還會留下更大的遺憾。想到杜士儀和自己往來書信中;流露出的種種情愫和不得已;她輕輕咬了咬嘴唇;隨即便開口說道:“我一路風塵;若是就這麼前去拜祭;實在是不恭;還是先回家沐浴齋戒;等到杜郎休沐的時候;我和他帶著阿元和蕙娘一塊前去拜祭。”
“也好。”王元寶知道女兒心中的哀傷;趕緊岔開話題道;“對了;君禮的那個女弟子太真;之前也已經到了洛陽。不過她如今有孝在身;不能隨侍玉真公主左右;你恐怕要等到她出孝之後才能見著了。”
“嗯;玉奴的事我也聽杜郎說了。”想到當初和杜士儀戲言;要生個猶如玉奴那般可愛的女兒;如今願望已經達成;可她也已經失去了世間除卻父兄和丈夫兒女之外最親的親人;至於玉奴;一貫最孺慕父親的她也失去了父親。不管有怎樣的羈絆;生死之間便是那樣殘酷。
女主人的歸來自然讓宣陽坊杜宅上下好一片喜氣洋洋;就連大病初癒的秋娘都親自到了門口迎接。當王容笑吟吟地將杜仙蕙交給了她抱的時候;曾經為杜士儀和杜十三娘兄妹哺乳;而後又因為兄妹倆的照拂;這才走出了喪夫喪子痛楚的她;頓時喜出望外;就連病後憔悴的臉都放起了光。至於晚了一步的白姜;也同樣是湊在旁邊怎麼都看不夠。
杜士儀在宣陽坊的這處私宅緊挨著萬年縣廨;當年還是杜士儀任萬年尉的時候置辦的。如今已經過去了十二年;因買下了鄰居的一處宅院;倒是不嫌逼仄。只是;無論在雲州還是代州;杜士儀和王容都是直接住在都督府後頭的官廨;如今乍一回來;王容反而有些不習慣了。等到沐浴過後;她抱著女兒牽著兒子在這偌大的宅子裡逛了一圈;最後來到寢堂前時;卻忍不住微微嘆了一口
長安是生她養她的故鄉;可如今重新回來;在和親人久別重逢的喜悅之外;為何竟還有一分說不出的惘然?
“果然;有你;有兒子女兒的地方;才是家。”
身後傳來的這個聲音讓王容渾身一震;可還不等她回過頭;就只覺得一雙手從身後緊緊抱住了自己。那堅實的臂膀;安穩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