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膺怒不可遏;撂下了好一番狠話;但杜士儀從他那閃爍的眼神;以及不時瞥看打量自己的目光中;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出來;李魯蘇顯然不但已經知情;而且還知道詳細的經過;以及自己常常出入固安公主大帳的事。
“大王打了勝仗就好。”固安公主根本懶得去戳破李魯蘇的謊言;懶洋洋地應了一聲;便抬了抬下巴朝向杜士儀;似笑非笑地說道;“我有一件事要告訴大王;此番能夠讓三部俟斤退避;杜十九郎居功至偉;要知道;讓塞默羯嚇破膽的就是他。大王這一次把兵馬都拉了走;少有差池則牙帳不保;到時候你可就是阿會氏傳承至今的罪人了”
“公主說的是。”
李魯蘇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兇光;但還是客客氣氣地向杜士儀道謝。奚人素來見風使舵;強盛的時候朝廷使節他根本不放在眼裡;更不要說杜士儀尚未正式授官;可如今正當部族衰落;其他各部虎視眈眈的時候;他的如意算盤又落空;哪敢真的和唐廷翻臉?於是;他幾乎想都不想便從嘴裡吐出了一連串漂亮話;直到外間一聲報;一個風塵僕僕信使模樣的奚族漢子突然闖進了大帳;他才打住了話頭。
“大王;突厥暾yu谷大破鐵勒拔悉密部;又掠涼州羊馬;涼州唐軍迎戰;結果遭遇大敗”
聽到這個訊息;李魯蘇的第一反應竟是揚眉振奮;可耳畔下一刻卻傳來了固安公主一聲冷笑:“那些沒出息的男人這下子;可突於倒是要高興了;他不是一直和突厥牙帳眉來眼去的嗎?惡了唐人;他說不定直接投了突厥主子;接下來奚族上下恐怕要時時刻刻整軍備戰了”
沒錯;唐軍敗績算不上太好的訊息;更何況只是涼州兵馬小挫;若是讓可突於趁虛而入;那才是麻煩
見李魯蘇面沉如水;固安公主也懶得虛與委蛇;懶懶地說自己倦了;間接下了逐客令。等到李魯蘇有些不情願地出了大帳;臨到門口還回頭看了杜士儀一眼;固安公主哪裡不知道他心頭所想;等帳子中的張耀知情識趣地去了外頭守著;她方才斂去了剛剛那慵懶的倦容;鄭重其事地對杜士儀說道:“阿弟;突厥大破拔悉密;足可見王竣三面出兵的設想徹底失敗了。”
“沒有東面的契丹和奚族兵馬配合;這是其一;其二;恐怕是朝中並不贊同此次出兵;所以朔方根本就沒動。”杜士儀見固安公主點了點頭;他便疑惑地問道;“那拔悉密又怎會輕率出兵;以至於遭此重挫?”
“鐵勒人首鼠兩端;和奚人沒什麼兩樣;而倘若奚族和契丹不是這次正好打得如火如荼;恐怕也會樂意摻上一腳;因為;有唐軍出戰;突厥總會損傷一些;能咬一塊肉下來吃飽肚子;誰不樂意?可拔悉密沒想到王竣自己挑唆別人出兵;可最終唐軍出兵卻在朝中擱淺。如此一來……”說到這裡;固安公主便停住了;面上露出了深深的憂慮。
杜士儀知道固安公主尚未說出口的半截話所指為何。之後若再要聯絡各族兵馬出戰;恐怕人人都會記著王竣的失信;這一次可以說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唉”
李魯蘇既歸;固安公主即便和杜士儀認了姊弟;在外人面前自然絕不會顯露出來;一時不能再像先前那樣肆無忌憚。藉著等候朝廷旨意;杜士儀名正言順地繼續呆在牙帳;儘管行動不再如此前那樣zi you;時時刻刻都有人盯著;但他之前該聽該看的都已經掌握得差不多了;現如今更多的時間都用來鞏固奚語和突厥語;順帶又在固安公主的幫助下;找到了一個jing通西域語言的奚人;竟是趁著這難得的空餘時間繼續拼命充實著自己。
在這種時刻;他那語言天賦和變態的記憶力;再加上勤學苦練的勁頭;讓那自詡為jing通各種語言的奚人老者目瞪口呆。
眼看年關將至之際;一行風塵僕僕的唐人終於抵達了奚王牙帳。為首的唐使不是別人;正是裴寧的兄長;從刑部員外郎任上轉鴻臚寺丞的裴寬;看似兩者都是從六品;此為平調;可杜士儀知道刑部在六部之中位次靠後;可總比鴻臚寺更加要緊一些;這分明是左遷。而一起隨行的;還有一個四十開外;不怒自威;身材雄闊的中年男子。儘管此人容貌陌生得很;可甫一見面;他便發現對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他身上;眼眸中閃動著懾人的jing光。
即便裴寧和杜士儀是師兄弟;但裴寬奉旨而來;再加上他和杜士儀素不相識;自然更不會先論什麼私情了。被李魯蘇和固安公主迎進了牙帳之後;他便宣示了天子的制書——以李魯蘇為饒樂都督;封饒樂郡王;仍以固安公主為妻。儘管這是早有預料的事;可固安公主仍不禁微微眯了眯眼睛;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