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二去勸不回這位主司,他也只好答應了,但仍是再三提醒此行小心。
夜色之中,當顏杲卿帶著隨行家丁以及暗中招募來的勇士百餘人趕到井陘關的時候,群龍無首的這座河北要隘顯得很平靜。
抵達之後,他便藉著李欽湊的名義召集了旅帥隊正等人,突然就宣示了李欽湊血淋淋的首級,隨即喝令伏下的家丁以及勇士群起而上,拿下了這些中級軍官。見不少人還在惱火地叫罵,他少不得嚇唬這些人說,河東兵馬已經枕戈待旦於井陘關外,這時候,除卻一兩個死硬分子,大多數人都表示願意投降。軍官們都如此,下頭士卒當得知主帥被殺,外有雄兵,第一時間逃散的佔了大多數。
直到這時候,後背心完全被汗****的顏杲卿方才如釋重負。連日以來,他承受了太多太多的壓力,其中最大的一樁,便是身為顏氏子弟卻屈從於叛賊。
哪怕他有現如今的前程,離不開安祿山的舉薦,可傲骨錚錚的他怎能甘心從賊?他和定州博陵郡太守張獻誠不一樣,張獻誠是張守珪的兒子,張守珪左遷之後,才能庸碌的張獻誠沒了後援,安祿山給個甜棗就立刻順竿爬了上來,如今竟然在前博陵太守被殺之後,心甘情願為安祿山守博陵,他的骨頭可不像張獻誠沒那麼軟!
因此,一回到常山太守府,顏杲卿就立刻在書房召見了袁履謙以及四鄉前來投效的那些不願屈從安祿山的官吏。坐在主位上的他將井陘關已經收復的訊息一說,就只聽書房之中傳來了一陣壓抑不住的驚喜歡呼。他抬抬手示意眾人且住,這才沉聲說道:“安賊罔顧聖恩,河北道心存忠義之輩無不含恨。如今聽說安祿山又派人回幽州徵兵,而偽范陽節度使賈循因為百姓不願從逆而焦頭爛額,值此之際,我等不首舉義旗,更待何時?”
“使君說得沒錯,這時候不舉義旗,河北各州郡的官民將卒就會受更多的苦!”長史袁履謙第一個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如今井陘關已經拿下,我們也該發檄文聯絡各州郡的主司起兵,如果能讓賈循以及更多的叛將反正,那安賊叛軍指日可滅!”
太守和長史都這麼說,書房中頓時群起響應。在草擬檄文時,顏杲卿親自操刀,當他一蹴而就洋洋灑灑擬好了那一篇數百字的檄文之後,眾人一時傳看,藁城尉崔安石便大讚道:“慷慨激昂,不能更易一字,使君真是好筆法!”
其他幾人也一一讚了,眾人便計議如何聯絡各方,尤其是要立刻出井陘關去聯絡河東節度使王承業,稟報河北將舉義旗反正的訊息。這時候,因為不願從叛,孤身從邢州鉅鹿郡逃過來的內丘丞張通幽便開口說道:“若是要向朝廷報捷,振奮人心,區區一個李欽湊的腦袋卻實在是太輕了。想當初安祿山最初起兵時,曾經派二將從井陘關前往太原,劫了北都副留守楊光,如今這兩個人中,高邈正在幽州徵兵,據說就要返回洛陽去向安賊稟報,何千年也正從洛陽過來回幽州公幹,若能擒得這兩人獻給朝廷,同時昭告各州郡,一定會事半功倍!不過是使君重新用一次對付李欽湊的手段而已。”
對於張通幽這一計,眾人你眼看我眼,最後同時叫好。接下來兩日之內,顏杲卿依樣畫葫蘆,果然用同樣的誘騙之計,在藁城擒獲叛將高邈,在醴泉驛拿住了叛將何千里。當兩個人同時被五花大綁送到常山太守府時,顏杲卿本待將人斬首示眾,硝制了首級之後,立刻送往太原,其他人力勸留活口,他卻不肯聽。最後,還是何千年為了活命,不得不豁出去一搏。
“顏使君,我是跟著安祿山謀逆,但有安祿山誅三族的威脅在,我敢不聽命?如今使君既然要首舉義旗,單憑常山一郡,單憑李欽湊,還有我和高邈的人頭,難道就能振奮人心?河北各州郡幾乎全部淪陷,要號召其他人起事,只有使君做出更大的功績給大家做個榜樣!別的不說,常山北邊的博陵郡太守張獻誠,不過是靠著其父張守珪當初那點名聲,這才當了個太守,論他的才能狗屁不值!如若使君放出河東兵馬一萬已經出了井陘關的訊息,那張獻誠定然會望風而逃!要知道,他麾下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的團練兵而已,他又絲毫沒有練兵之能!”
儘管顏杲卿本意是殺人立威,可聽到何千年這侃侃而談,他不禁有些心動。環視其他幕佐,見眾人全無異議,他便嘿然笑道:“你說得輕巧,如果我能如此輕易取下博陵郡,便饒你一命,囫圇送你去長安。至於陛下是否饒你,那就得看你的福分和運氣了!”
當顏杲卿真的只憑些許謠言,不費吹灰之力就嚇得張獻誠落荒而逃,奪下了博陵郡之後,他便得到了另外一個讓他又驚喜,又疑惑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