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著頭望著三老爺,言辭懇懇地說:“外祖父,母親沒有完成的心願,瑾枝一定會代替她完成!瑾枝知道自己點茶的手藝很差勁,連母親的一丁點都沒繼承來。可是瑾枝會努力去學的!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學!不僅要學點茶,還要去學經營茶莊!以後外祖父的每一年壽辰,瑾枝都給您點茶吃!”
方瑾枝起身,去拉三老爺的手,“外祖父,您說好不好呀?”
“好!好!好!”三老爺拍了拍方瑾枝的手,眼中竟是有一點溼。也不知道是想起了早亡的女兒,還是被懂事的外孫女感動。
起先的時候,三奶奶還像看戲似地聽著方瑾枝討好著三老爺。可是等到這時候,她覺察出不對勁了。學習點茶的手藝是應當的,可是學習經營茶莊是怎麼回事?
她心裡忐忑,扯出一抹得體的笑容來,說:“咱們瑾枝就是個懂事的孩子。學習點茶可是好事!真是一片孝心。可是……瑾枝,你還小呢。這管理茶莊哪有那麼容易。還得你再長大一些才行。”
三奶奶臉上的笑容真親切。
方瑾枝也不去看她,只是仰著頭,愣愣地望著三老爺,慌張地說:“不可以嗎……”
淚珠兒氤氳在眼眶裡,半落不落,泫而欲泣,我見猶憐。
“這……”三老爺還沉浸在一種悲傷的氛圍中,有些沒反應過來。
“呵,”陸無硯輕笑,“這麼巧,我剛教了她三個月管賬。”
他用手指著方瑾枝,笑道:“可不許給我丟臉,要是把茶莊賠光了,看我不打你手板!”
方瑾枝配合地縮了縮肩,有些畏懼地依偎在三老爺身邊,她望著三老爺,有些委屈地說:“瑾枝求了三哥哥好久,他才肯教我管賬的!我……我一定會把母親的心血經營好!”
她握著小拳頭,明明是稚言稚語,讓人聽了卻像童言無忌的立誓。
“好!”三老爺重重地拍了怕她的小肩膀,欣慰地說:“咱們瑾枝這麼聰明,一定會把茶莊管理好!若是有什麼困難,就來找外祖父。若是刁僕不聽話,也來找外祖父!若是起先有虧損也不要緊,虧了多少,外祖父盡數補給你!”
“哇!”方瑾枝崇拜地望著三老爺,“外祖父,您真好!真了不起!”
引得三老爺在內,眾人一陣鬨笑。
三奶奶也在笑,這是她臉上的笑有些繃不住了。
五奶奶挺了挺胸脯,嘴角的笑意就更深了。她看了一眼三奶奶,在心裡給了她一個鄙夷的眼色。方瑾枝為何單單表演茶藝?而且連往昔從不在這種場合露面的陸無硯都過來了。這個愚蠢的女人還渾然不覺。
五奶奶抬手,撫了撫髮間的玉簪。頓覺揚眉吐氣。
在長輩們的誇讚之中,方瑾枝偷偷望向陸無硯,對他悄悄眨了一下眼。
陸無硯苦笑。這孩子才七歲,說起謊話來面不紅心不跳,像講故事似的。還能說哭就哭,說笑就笑,演得了深情,扮得起純真。這撒謊的本事可真是爐火純青……
陸無硯忽然有一種危機感——等她長大了可別對他撒謊才好。
入烹抱著一個錦盒,從舉辦花朝節的後花園門口匆忙趕進來。向來舉止得體的她,腳步也染了三分虛浮,臉色更是煞白。她匆匆趕到陸無硯身邊,對他耳語幾句。
“你再說一遍。”陸無硯冰冷的聲音在歡聲笑語的後花園響起。陸家眾人一瞬間靜下來,疑惑地望過來。
入烹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在臉色冰寒的陸無硯腳邊跪下,強自冷靜地說:“衛王潛進公主別院,將長公主擒走……”
“什麼?”溫國公第一個站起來。
陸家眾人都慌忙起身,驚愕不已。在這個靠著長公主執政的大遼,縱使多少男兒不恥一個女人執政,他們也十分清楚長公主遇害代表了什麼。
入烹顫顫巍巍地將手中的錦盒舉過頭頂,“這是衛王留在公主別院中,給您的。”
陸無硯眯著眼睛盯著那個錦盒好一會兒,才伸手接過來。錦盒之上貼著一張紙,上面寫著“陸無硯”三個字,那潦草的筆跡正是衛王所寫。陸無硯認得。
他將錦盒開啟,裡面是一把生了鏽的匕首。
陸無硯的目光凝在那把匕首上,這是陸無硯用過的匕首。在荊國死牢時,陸無硯正是用這把匕首殺了無數的死囚。
陸無硯握著那把匕首,大步朝外走。
“三哥哥……”方瑾枝有些擔憂地小聲喊了他一句。
陸無硯腳步微頓,他轉過身來,用一種十分複雜的目光望著方瑾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