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硯將她鬢角有些亂的髮髻理好,才說:“集市。”
隱隱的,可以聽見喧囂的人群,叫賣聲此起彼伏,一陣陣香氣傳過來,帶來集市的熱鬧。陸無硯將遮臉的斗笠為方瑾枝戴好,才牽著她的手,走進人潮。
前世,在陸無硯稱帝之後,他總是孤寂一人。年節時,他走在熱鬧的街市,看著平民百姓的生活,心裡是無盡的羨慕。那個時候他多麼想,放下一切,陪著心愛的人走遍天涯,看遍風景。然而他愛的人早就不再了。多少次抬手間,自己的掌心總是空落落的。
陸無硯垂眸,望著自己的手。方瑾枝仿若無骨的酥手被他握在掌心,填充了他整個心間。
“三哥哥!我可以買小籠包嗎?”方瑾枝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在問陸無硯的時候目光還凝在飄著熱氣的包子上。
“當然。”
“唔……”方瑾枝摸了摸自己的腰,“我沒帶錢……”
陸無硯只是笑,直到方瑾枝恍然大悟,她甜甜地撒嬌:“我有三哥哥呀,三哥哥一定能給我買。如果三哥哥也沒帶錢,就把三哥哥給賣了!肯定能賣好多錢!”
陸無硯握著她的手使勁兒在她掌心撓了一下,才牽著她的手去給她買小籠包。買了一屜,不過拿了一個走。一個沒吃完,方瑾枝又喊著要荷葉雞、糖葫蘆、餈米餅,連路邊最便宜的燒餅都要了一個。
作為大戶人家出生的姑娘,這還是方瑾枝第一次出府走進平民百姓的集市,她瞧著什麼都覺得稀奇,吃著什麼東西都覺得香甜。
陸無硯靜靜望著她低著頭吃一個熱氣騰騰烤紅薯,眼中溫柔滿滿。
“三哥哥,我吃好啦!”方瑾枝拍了拍手,想要去牽陸無硯的手,才發現她的手上黏糊糊、髒兮兮的。
她苦惱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陸無硯的手。還是想牽。
陸無硯笑著搖搖頭,將她的手扯過來,拿著帕子仔細給她擦手上的汙漬。
方瑾枝眨了眨眼,忽然抬手,用髒兮兮的指尖往陸無硯的臉上蹭了一下。然後她將遮臉的輕紗扯出一條縫,衝著陸無硯吐了吐舌頭,再火速放下輕紗,轉身朝著人潮跑去。
陸無硯望著她鑽進人海的背影,又氣又笑。他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沉澱下來,望著方瑾枝的背影,默默地說——
但願今生,無論人潮湧動,無論千軍萬馬,無論登帝成皇,都與你同行。
方瑾枝跑著跑著,在一座小橋上停下腳步,因為她跑了太久陸無硯都沒有追過來。方瑾枝轉過身,身後人潮湧動,可是唯獨不見她的三哥哥。
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黑暗總是能加深人心內的恐懼。
“三哥哥……”方瑾枝茫然地望著黑壓壓的人影,心中慼慼。
她突然很後悔,根本不應該鬆開陸無硯的手。
“在這裡呢。”
忽然,橋下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方瑾枝匆匆走到橋邊,向下望去。蜿蜒的河水之上是無數花枝形狀的花燈,點點燈火點綴了整條河。而陸無硯正蹲在河邊,將手中的花燈陸續放入水中。
搖曳的水波和柔麗的燈火映照在他白色的華服上。
“三哥哥!”方瑾枝提起裙角,小跑著朝陸無硯飛奔而去。
陸無硯起身,在她跑過來之前伸開雙臂,將她抱在懷裡。
“三哥哥,我以為你把我弄丟了!”
“胡說,”陸無硯笑,“這輩子不可能再弄丟你。”
一葉扁舟順著河水飄下,陸無硯牽著方瑾枝上了小船,順流而下。
方瑾枝在船邊蹲下來,探手在河面上拿起一個花枝花燈,捧在手心裡仔細瞧著。她抬頭,望向河邊,兩邊都有許多安排好的人將一個又一個花燈送入河面。
花燈帶著點點燈火在河面上飄搖,一隻又一隻,飄到方瑾枝的身邊。
“三哥哥,好多花燈!”方瑾枝回頭,望向陸無硯。
陸無硯說了什麼,方瑾枝並沒有聽清。因為煙花炸響的聲音在她耳旁盪開。她疑惑地仰望繁星點綴的夜空,一束又一束的煙花在天際鋪展一副雋永的畫卷。
方瑾枝拽著陸無硯的手起身,她仰望著漫天的煙火,心中歡喜。
她想等著煙火結束了,好跟陸無硯說話,可是這一捧又一捧的煙火好像怎麼也燒不盡。
陸無硯將身上的雲紋錦袍脫下來,披在方瑾枝的身上,免得她著涼。
方瑾枝使勁兒搖了搖頭,她將身上的雲紋錦袍脫下來,踮著腳給陸無硯穿好。她在他耳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