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去!對!現在就走!一刻鐘之內不滾開三年內別想回家!”
“東子!去給我到城西買酒釀包子,再去城南買一罈逍遙樓的女兒紅!”
“秀兒!春兒!去後山給我捉蛐蛐!捉不到二十隻別回來了!”
一個又一個。
轉瞬間,陸無磯將整個院子裡所有的下人趕走了。如果方瑾枝真的來了,就不會有人看見她來過……
陸無磯轉身回到屋中,頹然地坐回椅子裡。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幹什麼!或許,方瑾枝根本就不會來吧?
他彎下腰,將臉埋在寬大的手掌裡。屋子裡靜悄悄的,靜的讓他能夠聽見自己一聲又一聲的心跳。
方瑾枝細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陸無磯猛地抬頭。
“十一表哥。”方瑾枝推開門,立在門口。
陸無磯眯著眼睛,望著立在門口的方瑾枝。方瑾枝站在門外,在她身後的弦月當空,是無數閃爍的星光。
他應該勸她走,勸她馬上離開這裡!可是話一出口,卻變成了:“方瑾枝,你真不要臉!”
方瑾枝緩步走進屋中,坐在陸無磯的對面,她臉色平靜,明亮的眸子裡澄澈無波,已然瞧不出哭過許久的痕跡。她望著陸無磯,用疏離卻並不厭惡的聲音說:“十一表哥,你自小就喜歡用最難聽的話來說我。”
方瑾枝甚至輕輕笑了一下,“十一表哥,還是我如你希望的那樣委屈、哭泣、求饒,你就會放開我,不再糾纏?”
陸無磯有一絲被揭穿的窘迫,他壓下想要發火的衝動,岔開話題:“那對怪胎是什麼人?”
“她們不是怪胎,是我的妹妹,當年我來到府上時,就帶來一直藏在閨房裡的雙生妹妹。”方瑾枝淡淡地說。
陸無磯心中是震驚的,他一瞬間想到這些年方瑾枝是怎麼辛苦藏匿一雙妹妹的,心裡不由生出一絲同情的情愫來。可是話一出口,又變成了:“哼,什麼妹妹。只不過是一對怪胎,一對該燒死的妖孽!”
方瑾枝不喜歡別人這樣說她的妹妹,可是她現在不能反駁。她的目光在屋中輕輕掃過,然後落在牆邊的琴架上。她起身走到琴邊,輕輕撥動了一下琴絃。
“十一表哥,你是希望我像討好三哥哥那樣討你開心嗎?”方瑾枝身子未動,單側過臉,似看向陸無磯,又根本沒有看他。
“好啊……”陸無磯的目光從方瑾枝搭在琴絃上的手指緩緩上移,落在她的側臉上。
方瑾枝在琴後坐下,纖細的指尖緩緩撥動琴絃,彈出一首柔和溫柔的曲子。她的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暗中觀察陸無磯的神色,心中謀劃著動手的時機。
她知道自己一個弱女子若是硬來根本殺不了陸無磯,她只有看準機會,因為她只有一次機會。
一曲終了,陸無磯垂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方瑾枝的手緩緩放下握住藏在袖中的匕首。
忽然間有火光從窗外竄過,並凌亂的腳步和喧囂的驚呼聲。
陸無磯詫異地走出去,隨便喊了一個經過院外的下人,吼:“大驚小怪的幹什麼?”
“妖怪!府裡有妖怪!架起火,燒了她們!”家僕說完,就舉著火把往前院跑。
這個家僕的話不僅落入陸無磯的耳中,同樣落入躲在門裡的方瑾枝耳中,方瑾枝震驚地抬起頭來,眼中迅速爬滿驚怒和仇恨。
陸無磯也是震驚的。他匆忙折回屋中找方瑾枝,剛一腳踏入屋中,眼中只覺得銀光一閃。
“我殺了你!”
方瑾枝手中的匕首從陸無磯左側的劍眉劃過,經過他的左眼,貫穿他整個左臉,直到嘴角。他的視線瞬間被染成了一片紅色,在一片鮮紅中,他看見方瑾枝眼中刻骨崩心的仇恨。
方瑾枝猛地推開他,提著裙角不要命地往前院跑。
陸無磯低著頭,看臉上的鮮血一滴一滴灑落在地上,很快凝成一小汪血水。他張了張嘴,有些艱難地說:“不是我……”
可是方瑾枝早已跑遠,全然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