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俏明麗,楚楚動人。白家上上下下都對這門親事比較滿意,由於他們急於辦成此事,婚期便訂的很快,匆匆下了聘禮,定在兩個月後,農曆七月七日七夕節時迎娶。
白玉泓對此沒有表示任何意見,事實上他有意見也沒有用,白家人長久養成的在這方面的固執,是他這樣一個後輩無法改變的,他能做的,除全盤接受外別無其它。這便是生於大家門戶的悲哀,白玉泓第一次深深地體會到這點。他想象如果自己不是白家人的話故事的情節會如何發展,那樣的話起碼他可以遂意的娶羅敷一個,然後與她攜手同老。他甚至渴望自己的想象可以化做現實,他渴望自己可以撕破白家的傳統所編織出來那張柔韌結實的網,然後從破裂的網縫中逃脫,他渴望自己可以像海水中的游魚那樣,不被侵擾,隨波濤澎湃與潮汐起伏安靜地度過一生。
然而關於游魚的這個念頭,同時也成了後來白玉泓逃婚的一個重要因素。
篇外篇
第46節 灰(9)
婚禮是定在七月七日七夕節舉行的,這天白家大宅中張燈結綵,歡樂的氣息洋溢在白家大宅的每個角落。宅子被打扮的愈發華貴,甚至有如金碧輝煌的宮殿一般,白家大宅像個數百歲的老婦人迎來她生命中的另一個春天,她不再默默守望這群忙碌的人們,不再保持陰沉淡漠的神情,她忠心願意加入這群故作姿態的人群,她將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甚至顏面也泛出紅潤的光澤,像是要出嫁的姑娘一般。可是本質決定了一切,或許她也曾有過姑娘的時刻,畢竟現在已不是了,她的迂腐無法如蟬殼蛻去,顯得一副惺惺作態的虛假姿態。
不管白家大宅做出如何的姿態,很明顯白玉泓的婚禮是無法逃脫了,那層無形的網畢竟還是抓住他了,這麼想讓白玉泓多少有些悲哀,那個馳騁縱橫商場的白袍商人竟會落得如此光景,著實使他有些無法接受。他放棄了心裡最後的抵抗,有些頹廢的任由那些為了白家大宅門楣的完好而忙碌的人動作著。
這天早上,白玉泓很早就被喊起來了,天色才微微發白,像天空中翻起的魚肚。白玉泓從床上爬起來,看看正在熟睡的柔荑,事實上他也不相信羅敷真的還能安靜的熟睡,他自己昨夜就一夜翻來覆去的沒有睡著,他明白或許乖巧的羅敷是怕他難堪而裝睡。白玉泓低下頭,輕輕地吻她光潔的額頭和溫潤的唇,許久,才下了床。
去了內堂,白家輩分較高的人已經齊聚於堂內,紛紛責怪白玉泓的遲到,白玉泓也沒有陪不是,嘴角強硬地撕扯出一絲應付的笑容。所幸的是這些人們都只顧打點婚禮的事情,沒有過多計較白玉泓的表現,白玉泓也懶得理會,閉上眼睛任由女僕給自己沐浴,更衣,梳頭,裝點整理新郎官的服飾,系大紅花的稠帶。等到最後連帽子也戴上的時候,白玉泓發覺自己似乎真成了一個穿著光鮮等待著迎娶新娘的新郎官,他多麼渴望那新娘是羅敷而不是別人,偏偏事與願違。白玉泓嘆一口氣,等候被吩咐著做其他的事情。在這場婚姻中,他所扮演的角色僅限於此,他扮演的是一個道具,一個用來維護白家聲譽的道具偶人,被無形的線索牽繫著身體的每一個部分,按操控者的意願行動,而他自己無力挽回,惟有聽命。
中國傳統的婚禮講究甚多,禮儀繁瑣,一項項的事情都得要按規矩做,尤其白家是大家氏族,就更得循規蹈矩不失了祖宗顏面。剪鬢髮,灑香露,白玉泓木然的按他們說的做,一點也不怠慢。出門前最後一項是祭拜祖先,白玉泓望著面前祖廟中祭祀的白家先人們,眼神中有憤怒,也有無奈,他對著那一排排黑色的靈位狠狠地拜下去。
等到清晨的陽光清澈地順著天空中靜止的浮雲流淌下來,新娘子的家人過來通報新娘也已經準備妥當了,白玉泓的父親白世賢大手一揮,年邁的他口中卻喊得中氣十足,啟轎,迎—新—娘……
白世賢的聲音從堂內傳出去,在白家大宅中迴盪不息,像是一種刻意的偽裝,這場生硬而苦澀的婚禮被披上了和諧的外衣。沒有人看到,白家大宅“幽園”中古松下獨自抽泣的那個女子的淚沾溼了衣裳,沾溼了古松的皺紋,直滲進去,連一圈圈的年輪一圈圈的滄桑也一概沾溼了。
在羅敷低沉的哭泣聲中,新郎白玉泓到達新娘家,這是一個門府不很深的小院,卻擠滿了來祝賀和看熱鬧的人群。這些擁擠的人群,顏面上都洋溢著難以壓抑的喜悅,沒結過婚的人有在羨慕的,也有嫉妒的,另外一些就在做著白日夢,想象自己何時也可如此光鮮地娶一次老婆;已經家有妻室的那群人,便回憶起自己當年的風光,也與眼前做個對比,看看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