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點,太陽掛在天空最中間的位置,像王者一樣俯視著大地上的一切,有氣息的,無氣息的,有生命的,無生命的,都在它的炙熱之下,變得不在生動。
它將身影探進房屋邊角,在房屋內的最邊緣位置形成一道白色的光芒。
牆角衣架之上,掛著一件白色的襯衣,上面依稀可見一些暗紅色印跡,像口紅,卻比最深色的口紅還要黑些。
旁邊的白色病床乄上,某個男人正裸乄著上身,安靜的趴在上面。他的背上,幾條青紫在背上張牙舞爪,凌乄亂的交織在一起。交叉的地方,顏色變成了烏黑。而肩膀處、手臂上,也是一樣的情況。很明顯,受到了很重的傷。
病床旁邊,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正在忙碌著什麼。
“譚妗,你隨便幫我處理一下就可以,我沒事的!”
譚妗抬眸看了男子一眼,沒好氣的開口:“慕雨,你還真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譚妗想到剛剛慕雨進來的情形,便有些害怕。
當時,慕雨一身整潔的進來,一如他以往的風格。白色的襯衣、黑色的西褲,擦的賊亮的皮鞋,乾淨的臉上,總是那抹帶著點冷漠卻又格外迷人的淺笑。
一如她第一次看見他時候的情形!
那個時候,她的舍友是木祁楠的網上女友,當時為了見面不尷尬,舍友將她帶上了。
她只記得,那天下午的三乄點,她們到說好的茶餐廳就坐後,她隔著玻璃,看見他從窗子邊路過,一個小孩子調皮的跑來跑去,跌倒在他面前,他笑著將小孩子扶起,然後穿過大門,朝著她們走來。
她當時只覺得這個人挺好,走進了,才驚歎世間居然有如此俊朗的男子,當時她唯一想到的,便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那句。除此之外,她再也找不到任何的話語可以形容他。
那一天起,她再也無法定心。她的大大咧咧,最後在舍友被木祁楠甩了之後,還能與慕雨、木祁楠成為朋友。
她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她在他面前,為了當好朋友這個角色,受了多少委屈。
這些年,所有的深愛,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剛剛接到慕雨的電話,問她在不在辦公室,確定後,說三分鐘到。
接完電話的她,難以抑制那份喜悅之情,連忙就站到門口等著。
三分鐘後,慕雨果然出現。
以往,她總是想盡一切辦法,努力可以和慕雨有些親密接觸,但慕雨總是輕而易舉的躲了過去。
在她有了男朋友之後,他總算放鬆了一些警惕,偶爾見面,她終於可以很哥們的拍一拍他的肩膀了,雖然很多時候,他還是那樣的不動聲色的拒絕著、
所以,剛剛見慕雨走過來,她請慕雨進辦公室的時候,跟在慕雨後面,假裝哥們一樣,使勁的往慕雨背後拍,問:“大神,你終於捨得來走走哥們了!”
本是無意之舉,慕雨卻在那一拍之後,“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因為實發突然,可能慕雨也沒有想到會這樣。
措防不及,口中的鮮血便在低頭之間,噴了一些到衣服上。
現在她想起來,都感覺有些後怕。
儘管她知道,他的傷肯定不是因為她的這一拍。
然,心中那份深沉的愛,卻被他這樣一嚇,全部都觸發了。
她剛剛看見他吐血的時候,那種驚惶失措,那種心慌意亂,那種焦慮彷徨,那種提心吊膽,只有她自己知道為什麼!
是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這些年,多少次看著生命結束,多少次看見著那些生離死別,她都沒有怕過。
可就在剛剛,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停止跳動了!
還好,她能夠及時回神,能儘快將內心的狂瀾壓住。
否則,若慕雨知道她的愛,她可能連做他朋友的資格都沒有了!
還好,再愛也留了一絲最後的堅強。
慕雨聽見她這樣說,抬起頭,對著她一笑,說:“譚妗,我真沒事!還有,這個事情,你不可以讓祁楠知道。”
譚妗鼓搗了瓶瓶罐罐一陣,脫去手套,俯下乄身子,彎著腰低頭看著慕雨的背。
她的手指輕輕的在他後背的面板上劃過,彷彿感受到他的疼痛,眉頭緊緊的皺著。
她是有潔癖的,每接觸一個病人,就要洗手一次,雖然每次她都帶著塑膠手套。可以說,她的職業生涯中,還是第一次親自用手去撫摸病人的面板。